蔡昭伟今年46岁,在他看来,自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可是在重度自闭症儿子蔡杰和无数人看来,他是一名伟大的父亲。
蔡杰在3岁时被诊断为重度自闭症,蔡昭伟决心用毫不退缩的爱,带着儿子一步步前进。不论是学说话、学网球,还是坐公交车、买早餐……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对蔡杰来说都是一次次挑战。
蔡杰六年级时,蔡昭伟决定让他跨学区就读,那就少不了要学习搭公交车。因为蔡杰所在的那站比较偏僻,司机经常会过站不停。所以只能教会蔡杰拼命练习挥手,在家里、在外面、吃饭时、洗澡时……一遍又一遍,一天总要练习几百次。
后来,蔡昭伟在网上分享了蔡杰训练儿子搭公交车的视频,感动了无数父母。
01
期望中的天才杰出儿子
却是重度自闭症
小时候崇拜王杰,蔡昭伟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蔡杰,初中、高中、大学,同学都这么叫他。26岁娶妻生子,他忍痛让出艺名给了孩子。“我希望他一定是一个很杰出的人,所以我就把我最爱的名字送给他”。备受期待中蔡杰来到这个世界。
蔡昭伟看遍资优教育书籍,一心想尝试让孩子“看看能不能三岁就会微积分,四岁跳级到小学,五岁会六国语言”。
蔡昭伟说:“我自己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啦,但书上就说怎么教孩子就会变怎么样,我们就真的很相信,就真的很投入,以为只要照这种方式去教,我的孩子他就会变成资优生。”
直到蔡杰两岁多,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才察觉不对,送去医院检查,确诊为重度自闭症与重度智力障碍。
大梦惊醒,别说资优生了,甚至这个孩子将来,连照顾自己都很吃力。
看了许多疗养机构,蔡昭伟久久无法释怀:我的孩子长大以后他就只能去疗养院吗?我不想让孩子这样子长大。
有一天蔡昭伟突然就想通了:自己的孩子当然是自己带,我不会让父母主导,也不想让我的太太受委屈,所有的责任由我来承受。
于是他辞去工作,当起了全职爸爸,那年他30岁,蔡杰3岁8个月。
02
撞墙、打滚、脱裤子
自闭症孩子经常会让人难堪
全天候一对一,蔡昭伟自恃看过很多书,应该应付得来。
然而,书里那一套,对蔡杰完全没有效。
“他会撞墙,在地上打滚,脱衣服脱裤子,他会让你非常难堪”,自闭儿有他们的固定仪式,一改变就会跟你拼命。
很多人会围观上来,还有人要打家暴专线,“我没有办法跟每个人亲自去讲,人家听不懂啦,人家会想说他这个是自闭症的关系吗?不会啦,人家看到就说那就是父母不会教。”
后来,蔡昭伟外出会尽量选择人少的地方,当他要闹脾气,“我可以用时间跟他耗,久了他就知道这对爸爸没有效果了。”
03
挑战极限运动
训练孩子的专注力和求生本能
陪伴孩子一段时间后,蔡昭伟观察,在家里蔡杰做什么事都没定性,只能像操作魁儡抓他的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带去户外运动,他似乎可以展现较多的专注力。还有几次到游泳池玩水,蔡昭伟更惊讶发现,“在陆地上,我要跟他好好讲一句话都困难,他眼睛从不看我,一句话还没讲完人就跑掉了;但是在水里面不一样,他在水里脚踩不到地板,只能好好抱着我”。
原来,处于危险的环境就会激发人的求生本能,就算是自闭儿也是会求救。“我从游泳得到这样的启示,这类的极限运动有这样的特性,用来训练孩子的专注力,跟求生本能,是最好的方法”。
于是四岁开始,蔡昭伟决定让蔡杰学滑旱冰。蔡昭伟小心翼翼牵着他去草坪溜,用好几个月的时间消除他的恐惧感,终于让他喜欢上溜的感觉。
七岁让蔡杰学习独轮车,蔡昭伟虽然没有运动的专长,但是他愿意为了孩子去摸索去尝试,就算受伤也要学会。在摔了几个礼拜之后,蔡昭伟终于能摇摇晃晃骑上几回,蔡杰看到后就马上吵着要学,“他看到爸爸可以骑出去了,就会想要模仿爸爸”。
极限运动这么困难,该怎么让蔡杰学会?蔡昭伟最自豪自己比专业教练还厉害,“主要就是不断创造孩子成功的机会,我们要愿意去牵孩子的手。你愿意牵一次两次,一百次两百次,一天两天,你能牵一年两年,三年你还愿意牵吗?”
“我可以,我牵着孩子的手去训练,已经牵了十几年了,我很愿意用我的生命去跟他耗,我愿意牵到他不要让我牵为止”。
一年又一年,蔡杰从前进、蛇行、倒车到跳跃,甚至还能在十公分宽的矮墙上飞驰。看着蔡杰在独轮车上的神采,蔡昭伟形容:“他的眼睛会亮晶晶,会散发出光芒,就有点像关老爷遇到赤兔马。”
4
坚持捡球2年
自闭症孩子收获奥运冠军
升上六年级后,蔡昭伟希望能更多互动性的运动,于是开始训练蔡杰打网球。初期只能疲于奔命捡球,两年后,蔡杰竟然打得到球了,能跟爸爸对打十几回合。
上了高中,进入一所特殊学校,老师看见蔡杰拥有特殊学生少见的运动能力,积极帮他报名各种比赛,但那时大多只能跟正常学生对手,蔡杰没有优势。
2019年,国际特殊奥运增加了网球融合双打的项目,由一名智力障碍选手搭配一名非智力障碍选手,才终于有对蔡杰公平的赛事。
学校帮蔡杰聘请专业教练,找来伙伴搭挡,果然横扫全场,在特奥资格赛拿下冠军,取得了前往上海参加奥运的门票。
蔡昭伟跟着飞到上海,心中满是骄傲。比赛时他在场外观赛,心情随着蔡杰的击球一来一往,时而狂喜时而惋惜,心脏都要跳出来。
就在蔡杰拿下冠军点,那一刻,蔡昭伟就要冲出去放鞭炮了,“以前蔡杰在小学、初中,他永远都是最后一名,我们当最后一名已经当到很习惯了,想不到第一届特殊奥运网球赛,融合双打第一名,就发生在蔡杰身上”!
拿到特奥冠军回来,蔡杰没有太多的喜悦,他对世俗的功名没什么概念。每天早上,他依旧自己起床吃早餐,骑脚踏车到公车站,再搭40分钟的公车到学校上学。这一段再简单不过的上学路线,对自闭儿却是奇迹。
蔡杰进入校园后,沿路遇到老师同学,都要停下来闲聊几句,以至于耽误到进教室的时间。学校校长说:“因为蔡杰擅长网球、独轮车和蛇板,常常在学校重要庆典上表演,短短一年就风靡全校,在我们高中孩子里面变成偶像,下课时候常常看他被粉丝包围。他打破一般人对自闭症的刻板印象,变成一个人缘非常好的自闭症者,真的非常不简单。”
十几年亲自陪伴,蔡杰的自闭症从重度进步到中度,蔡昭伟形容:像猴子的行为慢慢减少,人类的行为愈来愈多,从外星人变成地球人,可以一起相处。
看到孩子不可思议的改变,是蔡昭伟最大的成就感。成为全职爸爸后,外人总是不能理解他的苦衷,“社会的氛围就是这样,妈妈带孩子是天经地义,就像爸爸赚钱养家这也是天经地义”。
受尽闲言闲语,蔡昭伟不想浪费口舌去争辩。他写作、出书、四处演讲,就是要让社会大众更了解自闭症,“我们都看到爸爸训练孩子,所以孩子进步,其实孩子对我的影响也很大,我影响他他也影响我,我是因为孩子改变了我”。
对于蔡杰的未来,蔡昭伟现在也不急了,“只要能够开心地活着,做他想要做的事情,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