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字不清、问东答西……这些问题你家孩子也有吗

文｜李月裳

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学系副教授兼言语治疗科主管

《大米和小米》深圳教育实验基地言语治疗教师培训师团队负责人

沟通是语言最高的层次，它包含口语和非口语的沟通，口语的语言又包括四个要素：语音、语义、语法和语用。

分析一个孩子的语言能力就可以从这四个要素进行着手，比方说，他的语音咬字不是很清楚，语义中掌握的词汇量很窄，语法上句子不是很顺畅，语用就是你问东，他答西。

如果我们看到这样一个句子：宝宝吃一个大西瓜。我们怎么从语言不同的方向去分析呢？

01语音

语音方面可以去分析——比如西瓜的辅音、元音和声调是什么？

说粤语的小朋友就有不一样的地方，普通话有单元音、复元音和三元音，粤语只有单元音和复元音。普通话有四个声调加轻声，要分析粤语的声调就比较困难，因为它有六个声调。

02语义

语义属于内容的部分，它不管语音，只管内容是什么。

从词汇方面去看，我们有同义词、反义词、上位词和下位词可以教给孩子，上位词就是一些分类的词语，比如食物是上位词，那面包、菜就是它的下位词。词语和词语之间的关系我们就叫语义。其实词还可以分为不同的词类，有动词、助词、代词、副词、形容词、感叹词等等。

所以如果我们要从语义的角度去分析这个词语，就会说西瓜它是一个水果，它外面是绿色的，里面是红色的，它的形状是圆的，外面是有皮的，这就是语义。

很多老师在教认知的时候，会拿着卡片叫孩子反复读“西瓜”两个字，希望孩子能说出“西瓜”，但是他没有教“西瓜”的语义，没有告诉孩子“西瓜”的内容是什么。所以应该要注意教的时候不光要教他说“西瓜”，还要让他认识这是水果，好大的，圆圆的，什么颜色的，这都是非常重要的内容。

自闭症孩子在语义方面会按字面意思表面理解，比如成语“五花八门”，会被理解成“五朵花、八扇门”，另外一个例子是“有机可乘”，他们就会认为是“有飞机可以坐”，所以说自闭症孩子通常都会有一些理解语义的问题。词汇的语义应该可以从句子里面去分析，也可以从整个文章段落去分析。

03语法

语法就是语言的规则和结构，包括句子的类型、句子的长度、句子的复杂度和它的词序。

词语之间都是有一定的组合规则的，比如说名词加动词是允许的，但是我们不能说名词加动词是一个规则。动词加名词，如“吃西瓜”；形容词加名词，如“大西瓜”；数词加量词加名词，如“一个西瓜”。严格来说数词和量词是分开的，小朋友首先可以运用的量词是个，所以什么都是用“一个”，“一个人”，“一个狗”，“一个鱼”·····后来慢慢地才分得比较细。量词是汉语独特的概念，西方的语言比较少。

我们怎么去看句子的长度和它的复杂度呢，其实这有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们看两个不同的句子：

❶ 妹妹睡觉之前先刷牙。

❷ 我吃苹果、梨子、橙子、西瓜、香蕉。

第一个句子有妹妹、睡觉、之前、先、刷、牙六个词，它的长度就是6个词。第二个句子中有我、吃、苹果、梨子、橙子、西瓜、香蕉七个词。从长度来看第二个句子比第一个长，但是从句子的复杂度来看，第一个句子更复杂，因为它有先后这个词序的概念在里面，用这个结构把时间的顺序说出来。如果两个小孩分别说这两句话，那么说第一句的孩子能力更强。

再来看词序，如果给一道词语排序的题：

但，小，鸡，猪，比，对，小，猪，鸡，说，鸡，比，猪，聪明。

把这些字连成一个通顺的句子，每个词只能用一次。

小鸡对猪说：“鸡比猪小，但鸡比猪聪明。”

这就是词序，如果你的词序不对，那你的意思也不对。所以在语法这方面我们要看词序。

我们再来看“宝宝吃西瓜”这个句子，从语法上就是看它的结构和规则。

如果孩子说的是“宝宝吃西瓜”那他会用陈述句，如果说的是“西瓜好吃吗？”那他就能用疑问句。我们也会看句子的长度，它是说“宝宝吃西瓜”呢，还是“宝宝吃一个大西瓜”，说第二句的孩子能力一定会更高。我们也还要看句子的复杂度，他能不能说“吃完西瓜再吃苹果”，这样的话他比说“吃一个西瓜，一个苹果，一个橙子”更高。还要看它的词序正不正确，是说“宝宝吃西瓜”，还是“西瓜吃宝宝”呢？

04语用

语用是要配合语言和非语言的沟通来达到社交的功能。

比方说我跟你打招呼，中国人是怎么打招呼的：“你好！你吃过没？”当我们中国人说“你吃过没”是真想问你吃过吗？他也许只想打招呼。

英语一直都是这样的，我的老师是一个外国人，他跟我打招呼一直都是“How are you?”就是“你好吗”的意思，从前他问我这个的时候我都好纠结，因为我会跟他说我有好多事情忙，我在做什么什么，他都没有想去听的。后来我学懂了，别人问：“How are you?”，你的回答就是：“I’m fine .”然后他就会很开心地跟你说别的话题。

这种就是语用，就是我们要达到一个社交的功能，不是从语义上来看，是从语用上回答。所以不同的场合我们有不同的语气，不同的用词，也会知道别人的意向是怎样的，配合你的身份和环境去回答。

 另外一个例子是：妈妈在家吗？

从语义上来讲你会回答“在”。可是如果有了不同的环境，比如说孩子接电话对方问：“妈妈在吗？”他说“在”。正常的孩子会知道就叫妈妈来接电话，可是很多自闭症孩子就无法知道这背后的意思是叫妈妈接电话，而不是只是跟他询问。

还有一个例子是你带着小孩去一个老人的生日宴，然后孩子对寿星说：“奶奶你这么大，你快死了吧？”这多尴尬呀，可是这些孩子他们并不知道，因为他在说实话。

我们再来分析一句话：“他吃米饭”。

✔ 从语音上分析，他是ta ，第一声，chi，第一声，mi，第三声，fan，第四声。从语义上分析，他是男生，是一个人，吃是把东西放到嘴里的一个动作，米饭是一种白色的，小小的食物。语法上，它有三个词，是一个简单句，陈述句，词序没有错。

✔ 语用上，这句话在这个场所里说是没有其它意思的。如果他说的是：“他要一碗米饭。”可能是要求；或者说：“我吃面条，你也吃面条，他吃米饭”。其他人都吃面条，就他一个人吃米饭，好麻烦，就有这样一个意思在里面。句子的潜规则是什么，我们要看这个环境怎么去用，这是同一层面的一句话你该怎么去分析的问题。

05小结

了解了这些基本的概念之后，我们下次再来谈沟通和语言的评估，因为基本上你教一个孩子都要先去评估他的能力在哪一个阶段才可以去给孩子做训练。那怎么做呢？要知道评估其实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不是一次性几个小时就搞定的。

比方说最开始通过观察和基础评估看到一些切入点可以制定策略进行训练。可是训练之后发现当中也有一些并不是很清楚的地方，就要再跟他做深入的评估，在评估以后你再做针对性的训练，训练当中也再包含一些评估，然后再按计划去训练，循环进行。

所以这个过程不是一次，而是每一次和孩子训练，发现和上次有一些改变了，我们就要再去评估，并根据评估结果调整训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