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痴呆症仅需五分钟，此种变革会带来什么？

北京时间7月22日，Science发表了重磅报道，引领阿尔茨海默病研究十数年之久的“淀粉样蛋白假说”涉嫌造假，无数相关研究与项目可能都被误导。阿尔茨海默病的讨论热度随之直线上升，人们也再度意识到阿尔茨海默病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阿尔茨海默病是痴呆症（dementia）的一种，在我国越来越普遍。据上海瑞金医院发布的《中国阿尔茨海默病报告2021》称，2019年我国已有1300万痴呆患者，阿尔茨海默病在我国主要疾病死因顺位中已高居第五。放至全球，痴呆患者数量已达5000万，增长速度高达每年1000万人。痴呆症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经济负担，2019年，便有13000亿美元（占世界GDP的0.76%）用于应对痴呆症。

遑论治疗痴呆症，仅仅是察觉痴呆迹象就并非易事。如厄斯塔斯（Eustace）等人（2007）发现，29%的主要知情人都没能发现亲人的记忆变化，且往往会将变化归因于正常的老年现象。即使人们察觉到了痴呆迹象，到初次就诊之间也存在8~52个月的间隔。

我们该如何觉察痴呆的早期迹象呢？一般来说，阿尔茨海默病的常见迹象为记忆和认知衰退，如变得健忘、找不到正确的单词进行表达、丧失完成日常任务的能力等。此外，患者的行为、性格和关系也很容易发生变化，如Leung等人在2021年报告称，痴呆患者的行为会与过往越来越不一致，会对事物普遍丧失兴趣。到目前为止，诊断痴呆症主要依靠的是病患的疾病史和认知测验，且在治疗期间需要不断地对认知状态进行重评估。

而若确诊，也只能采用药物或认知训练延缓认知衰退的速度。2020年，英国痴呆研究所（UK Dementia Research Institute）教授吉尔·利文斯顿（Gill Livingston）等人在《柳叶刀》发文指出，高达40%的痴呆可以通过改变生活方式上的风险因素加以预防或推迟。如高血压、吸烟、糖尿病、肥胖、锻炼、饮食、饮酒、抑郁、社交隔离和暴露于空气污染等，半数的风险因素会在65岁前产生影响，尽早检测可以帮助人们在最有效的时刻采取早期干预措施。

近些年，来自伦敦的医疗技术公司Cognetivity结合人工智能算法，开发了一种方便快捷的痴呆早期迹象监测工具，为痴呆症的检测预防提供了一丝曙光。

01CognICA：5分钟诊断痴呆

Cognetivity的创始人是剑桥大学博士希纳·哈比比（Sina Habibi）和他的同学赛意德-迈赫迪·哈利格-拉扎维（Seyed-Mahdi Khaligh-Razavi）。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他们常常谈到痴呆如何对自己家庭的生活产生影响。“我们感觉，如果我们的家庭成员能早点被诊断，他们和家人都能少遭些痛苦。”迄今已有13年历史的Cognetivity正是源于他们的讨论，他们希望认知测试能够更加普及，让人们更早发现痴呆的迹象。哈比比提到，“对轻度认知受损（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的早期检测很重要，有助于尽早采取措施以减少患痴呆的可能性。”

*注：轻度认知受损是介于正常衰老导致的认知衰退与痴呆导致的更严重衰退之间的阶段。

cognetivity

CognICA（Integrated Cognitive Assessment，综合认知评估）是由Cognetivity开发的一款iPad app，基于人工智能算法，可在五分钟内检测出被测者是否具有轻度认知障碍及其他障碍的早期迹象。该测试主要聚焦于痴呆早期会出现的视觉认知加工衰退迹象。

2022年，卡里米·哈米德（Karimi Hamed）、拉扎维等人在PLOS ONE发表了一项动物分类任务的研究表明，人类对于动物的图像刺激会产生强烈反应。据EEG信号显示，与正常人群相比，轻度认知受损者编码分类动物/非动物图片的速度更慢，准确性更低，尽管脑电信号变化模式类似。在实验室外使用iPad app进行的认知测试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简言之，痴呆患者早期会表现出更缓慢也更不准确的视觉认知加工能力，这便是CognICA的核心基础。

CognICA的操作非常简单，在进行测试时，人们会看到100张连续快速呈现的灰度图片，50张是动物，50张是非动物。之后，他们需要在呈现时对每张图片进行归类，测试会根据他们的速度和准确性进行评分，再基于人工智能算法，将受测者的反应速度与同年龄段的水平进行比较，可粗略推断受测者是否表现出信息加工速度的轻微受损。

理解CognICA的图示参考   Kalafatis et al., 2021

02饱受支持但挑战尚存

事实上，多种认知测试（以纸笔测验为主）早已被广泛用于痴呆症诊断中，尽管也较为方便，但在普适性上各自存在一些问题。以在临床和科研中最常见的简易精神状况检查（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为例，MMSE具有较好的重测信度、内部一致性以及观察者间信度，但使用MMSE需要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主试在场，且主试需要数小时才能对测试足够熟练。此外，MMSE对检测早期痴呆、额颞叶痴呆、路易体痴呆等不够敏感，对执行功能、情景及语义记忆等未做或较少检测，测验结果也容易受到年龄、种族、受教育程度的影响。除MMSE以外的其他传统测试也或多或少存在对某些类型痴呆症不敏感或无法诊断的局限性。

而与传统纸笔测试相比，CognICA有一些明显的优势，如迅速（只需5分钟）、方便（iPad即可完成）、适用性强、无学习效应（多次测试无法提高分数）以及敏感和准确。国际阿尔茨海默病协会（Alzheimer’s Disease International）的CEO保拉·巴尔巴里诺（Paola Barbarino）便夸奖了CognICA所用的视觉测试，她说这使得CognICA能够轻松地被用于不同的文化、语言，避免了非英语母语人群的偏差。她认为这也是痴呆领域使用人工智能取得巨大进步的一个很好的例子，在阿尔茨海默病愈发流行之际，Cognetivity的产品来的恰是时候，非常值得向政府机构积极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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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官方的组织或机构也对CognICA提供了巨大支持。2020年6月，Cognetivity与阿联酋最大的医疗保健网络SEHA签署了一项协议，在一个试点项目中使用他们的测试。同年9月，该公司签署了第一份协议，同意英国国家健康服务部门使用综合认知评估。2021年10月，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则将CognICA评为Ⅱ类免检医疗设备，用于检测认知受损，该评级让Cognetivity能将该设备在美国进行医疗销售。

诚然，CognICA的效率令人惊喜，但正如常言道，不能“只管杀不管埋”。英国痴呆慈善组织的研究与出版主任卡伦·哈里森·德宁（Karen Harrison Dening）便发出了疑问：“检测后人们要去哪里咨询呢？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基础设施来支持受痴呆症影响的家庭。”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CognICA，当越来越多的人被检测出有罹患痴呆症风险时，政府部门、医疗机构都将面临更大的压力与挑战。

治疗痴呆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长达数十年），大脑扫描、血液检测都将成为患者的家常便饭。如今，千万级别的痴呆症患者对任何一个国家都已然是艰巨的挑战，且这一数字每年都在高速增长，CognICA的出现将是助力也是压力，治疗痴呆症，我们的路还很漫长。

03结语

CognICA的出现为我们应对痴呆症的流行提供了一丝助力，我们希望它在心理健康方面的普及程度能像是血压袖带在心血管保健方面一样普及。但这将取决于健康护理公司、政府组织以及个体从业者的接受度。与此同时，如何应对CognICA普及可能带来的“痴呆症盛况”，我们要做的努力还有很多。

作者：张旭晖 | 封面：rskgroup.com
编辑：光影 | 排版：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