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在左、白痴在右，自闭症是分割线

原创 由仲  

天才在左、白痴在右，自闭症是分割线

文·由仲

在几乎每一个人都将自闭症（ASD）描述为洪水猛兽、悲惨世界时，却发现与大众大打悲情牌相反，很多ASD却常常沉浸在独自欢乐的时光里，他们有自己的生活、独特的文化和喜欢做的事情。确实与我们希望看到的所谓“正常”不太一样，他们的怪异和刻板行为常常引起了“正常人”的反感。

那么，请问我们正常吗？

自闭症难题，其实仅仅就是医学难题，而非教育难题。类似不知病因的难题在医学界还有很多，但在医学界束手无策时常常会有其它学科能够轻而易举得将其缺失的功能进行补足。比如肢体障碍者从早期的不能下地，到简易木制轮椅后到手摇轮椅；从无法下楼发展到电梯和无障碍通道的设计使用；从普通轮椅到续航电池行驶几十公里。比如盲人的触摸系统和速读发音机；比如人工耳蜗的发明；近视、弱视或老花眼，通过光学的折射反射原理配戴眼镜解决视力缺陷。这些都是在ICF国际功能分类功能补足的理论高度下完成的。但也有些问题难于登天，特别是大脑和其支配的神经系统如何运转？人类意识和灵魂是否存在？在无法评价灵魂存在之前无疑意识在哪也是难有生物学考证。总之，凡是涉及精神类的疾患无疑大多是医学难题。有些研究人员认为意识是种幻觉，另一些人则称它无处不在，甚至永存。

自闭症既然属于精神疾病，那一定是大脑中的神经系统出现了问题，至于究竟哪里有问题？医学界尚不清楚。但在国内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唯有医生在患儿就诊时会谈及大脑（也可能不谈），而其它康复教育过程则只会关注其外显行为及浅表特征与表现，如叫名字不理会、三岁不会说话、脾气暴躁、喜爱旋转物件等等。当然，我们不能苛求家长深入了解脑神经发育知识，但作为一线专家和专业特教机构，如果不懂ASD是由于脑异常导致患者高级认知神经功能的缺失，从而产生社交沟通障碍和行为异常的话，就显得苍白无说服力了。这直接误导家长总在寻问自闭症病因何在？目前看在医学界还没办法真正搞清楚人类大脑是如何运行时，ASD仍是医学界难题。人类大脑从400万年前的脑容积仅400克发展到200万年前的600克；再到20万年前进化到智人的1200～1400克，人脑上百万年的弃劣从优的进化演变，使人类也发展出了独有的智力和社交能力。而恰恰是社交沟通能力的缺失和行为刻板怪异使得美国儿童精神病医生莱昂纳多·坎纳在1943年发现了这个群体，后人则武断又毫不留情地把这些人划成了右派，送到了“白痴”的类别里面了。

平心而论，76年过去了，人们对ASD的认知和诊断特征仍旧停留在坎纳医生的症状描述上，反观与坎纳医生同时代的汉斯·阿斯伯格医生那时在维也纳也发现了一类缺陷与天赋共存群体——后命名为阿斯伯格综合症。他认为如果要在科学、绘画或艺术方面取得成功，一定程度的自闭特征是至关重要的。其实初期美国坎纳诊断的11个孩子中也有个在音乐领域存在特殊天赋的男孩，他在两岁前能够分辨出近二十首交响乐旋律，但是此特长并没有引起坎纳医生的重视，问题也出在观察样本太少上。上世纪70年代，欧美各国为了争取到更多的政府支援与服务，寻求了更多的ASD案例。英国的自闭症孩子母亲、心理学家洛娜·温和她丈夫翻译了阿斯伯格医生1944年发表的论文《儿童期的自闭症精神描述》。此后洛娜与美国精神病学会合作，拓宽了ASD的诊断标准，推翻了坎纳医生狭隘的模型和由于父母养育不当造成的结论（冰箱母亲），证实了ASD图谱的多样性。而获得第61届奥斯卡金像奖的电影《雨人》则把患有ASD的主人公雷蒙·巴比特——一个社交和生活能力低下但视觉及运算能力超强的人物展现给了广大观众。随着越来越多影视人物的不断出现，很多人又把这个群体划成了左派，把他们的定义变成了“天才”。

直到2010年在《时代》周刊100位“全球最具影响力人物”评选中，位居第五位的天宝·葛兰汀的出现，才明白为何自闭症是天才或白痴的分割线？因为ASD康复方向和教育方法的把握是患者预后的关键，在干预中有效克服其核心障碍、消除特征才是根本。天宝是位动物学教授，从她的回忆录中可以看到她对社交场合的抗拒和对人脸识别的困难，以及对噪杂声音的放大与反感。她是一位阿斯伯格综合症（ASD谱系）患者，但她拥有比常人更高的智商，可涉及到社交互动与沟通和行为刻板方面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感受。她曾展示了一张自己的大脑扫描图，来和普通人进行对比，可以看出她大脑中掌管视觉的区域明显大于常人。她在图形处理方面的脑神经非常发达，从而说明ASD患者都是视觉优先的学习者（而非语言），他们很难接受声音的说教式输入。“我以放电影的方式进行想象”。比如当你向“普通人”提起任何一个建筑或者设备的时候，他们想到的都是那个具体的，他们曾经见过的实物。而天宝看到的却是“谷歌图片”里面的一个图片库。她所见过的所有的建筑和设备，在脑海中呈现完整教堂与建筑图片，像过电影似的浮现在出来。她甚至可以在任一张图片上停下，并在大脑中将它定格成一段影像。“在设计牛畜管理设备时，这一切都变成了现成的巨大参考图片库，我能在心里画草图”她说。

像天宝一样，其实自闭症患者往往可以成为社会中各个专业的积极贡献者。但假如我们周遭的人对他们缺乏理解，盲目的认为他们不是白痴就是天才的话，那么即使是爱因斯坦、牛顿、达尔文、莫扎特等在各领域的特殊贡献者（假如他们生活在今天，极可能会被认为得了自闭症）也会被埋没。由此可以明白在人类对脑科学和ASD群体误解甚深的情况下，更多的人被市面上所谓“循证”所蒙蔽和误导。当天宝说明自己是视觉学习和记忆者时，展示的是她的大脑扫描图像与常人的对比。扫描结果是她的视觉皮层里有两道非常粗的连接，直径是普通人的两倍。还有研究发现，ASD常常用初级视皮层进行思考。那么人类真的对自己的大脑了解的如此清楚吗？

今年刚好是历史上第一篇关于人类脑精神的研究文献发表210周年。这篇发表于1809年的病例报告，是由法国的精神科医生菲利普·皮内尔（Philippe Pinel）撰写的。时至今日人类对大脑的了解仍停留在初级阶段。只明白大脑从后往前大概分为三个部分：后脑、中脑和前脑。后脑主要负责跟运动反射相关的一些功能；中脑主要跟感觉信息的中继与整合、情绪以及人的动机有关；前脑是最重要的，前脑在生物的进化史中是最晚出现的结构，动物越高级，前脑的体积也就越大。事实上，我们人类的前脑不仅大，而且还有很多沟和回，所以功能极其复杂。大体讲，大脑顶叶负责触觉、颞叶掌管嗅觉和听觉、枕叶是视觉的服务对象；而额叶控制你的运动中枢并组织语言。还有海马体、杏仁核、下丘脑、胼胝体、前额皮层和梭状回等等的链接与复杂运转，这些都是通过脑干对身体各部位进行指挥和调度。而意识是什么，怎样产生的？灵魂是否存在？却至今无法确认。因此病因不详的自闭症短期内很难从如此复杂的脑结构中得出确切的结果。如果有人硬说某专家使用了循证医学找到了治疗自闭症的方法，那此人肯定是骗子。因为，循证医学是100多年前医学教育家、现代医学之父威廉·奥斯乐看出了医学实践的弊端而发明的。它是在历史洞察的贫乏、科学与人文的断裂、技术进步与人道主义的疏离——这三道医学界无法逾越的难题上建立起来的。好在那时的医生还能抵御住各类医药代表的糖衣炮弹。但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被制药行业所意识到，循证医学对卖药和推广某种技术来讲更多的是一种契机而不是威胁，从而被广泛使用并导致泛滥。因为在各类权威杂志上发表的有关药品循证相关研究，所带来的收益远远高于数十万医药代表的销售业绩。但人类面临很可悲的一件事，是今天从所谓权威杂志上看到学到的知识，十年以后将会被证明一半是错误的。更可悲的是，十年以后我们依然不知道哪一半是错误的。

真正的循证医学之精髓是将最佳的外部证据、医生自身的经验和患者亲身的感受结合起来，进行临床医学决策，三者同等重要。要分清楚所谓随机对照试验和荟萃分析绝不等于循证医学，充其量只是外部证据的表象体现。在缺乏可靠的外部医学证据时，医生和教导者的经验往往更加重要。同理，仅仅根据只有19名3—4岁基本无语言的自闭症患者参加的教育案列，并且在他们无法真实表达自身感受的情况下，怎么能够得出效果显著且无任何方法能够替代的结论？您不觉得这个样本数据小的可以忽略吗？再说，作为自闭症核心障碍之一的社会交往和沟通缺陷这种动态形式怎样做循证呢？这印证了统计学的业内名言“数据不说谎，但说谎的人总拿数字做文章”。

当年31岁的舍恩进入了美国贝尔实验室，他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在Nature和Science杂志上共发表了17篇“高水平”研究论文，当时全世界都认为他很快就能获得诺贝尔奖。而美国的一个科学记者，持续跟踪了他四年之后，最后证明舍恩的17篇论文全部造假。同样在目前现有的3800万份公开发表的著名文献中，被他人引用超过200次的仅有0.5%。太多的医学文献充斥着误导性和假阳性发现。据统计，在权威杂志已经发表的文章中，90%都是可以不发的。关于人类大脑与自闭症的研究似乎也有着同样的问题，使用量子灵魂理论来评价感觉它的信息太大了，太容易造成信息流失了。事实上，人工智能之父艾伦·图灵（Alan Turing）把大脑比作一个巨型大碗里的麦片粥，他指出，大脑利用神经元进行运转，而神经元的活动就像传统计算机中那些以比特为单位进行存储、计算的设备一样。如果大脑真的是以量子位为单位进行存储和计算，那么除了生物学家熟悉的以生物神经元方式进行的传统运算外，大脑中一定还存在其他运转机制，而各种动态社交正是大脑复杂运转的最恰当输出。

因此，无论您是否认可人类有意识和灵魂的存在，自闭症是天才或白痴的结论必定掌握在有方向感和判断力的家长手中。

正所谓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唯有自闭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