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人转发了科普家鸭鸭霸的新作《热议:自闭症的诊断标准中是否应该增加运动障碍》,主要内容是翻译自闭症科普网站SpectrumNews的文章。
文中第一位支持这个观点的,是特拉华大学的某物理治疗学教授。椰菜君一看就笑了。这事要是给感统大佬知道了,那真是举起唧唧也要五体投票的。
说真的,现代医学的各个分支中,可能没有比精神病学更烂的了。精神病学的各个分支中,可能没有比自闭症更烂的了。从前,精神病学被叫做医学的养女;以后,没准变成医学的弃女。
为什么这么说呢?
现代医学进步的一个体现,是疾病分得越来越细,疾病的诊断变得越来越详尽,越来越有操作性;不经过专科培训,即使是医生也会对非专业的疾病一无所知,不比一个外行知道更多。
精神病学就不一样了。在1980年DSM第三版出版之前,那差不多是随心所欲。。。精神病医生觉得你是什么病,就是什么病;觉得你是什么病因,就是什么病因。。。以至于美帝的精神病医生们,有段时间觉得全人类都得了精神病,而救赎就在他们手里。只有在DSM第三版采纳了现代医学的规则,从收集数据、症状分类开始,确定了如何划分病症和诊断标准,精神病学总算恢复理智,和科学接轨了。自闭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确立了核心症状和诊断标准。此后。。。做了几年淑女,到DSM第五版之后,精神病学的裤腰带又开始松了,包括自闭症在内的各种谱系开始大行其道,像箩筐一样什么都想往里面装。
精神病学的裤腰带变松,是有人总想要脱掉她的裤子。作为说明,下面的文字节译自《拯救正常》一书的前言,作者艾伦·J·弗朗西斯(Allen J. Frances)参与了DSM第三版制定工作,并负责领导DSM第四版制定。
2009年5月,已经赋闲多年的弗朗西斯在旧金山的时候,那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美国精神病学协会年会。为了和老朋友们见面,他参加了一次晚会。
“那天晚上,我的几个朋友对他们在DSM第五版编制工作中的领导作用兴奋不已,以至于几乎不能谈论别的事情。”
“DSM 代表《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直到 1980 年,DSM 还是一本晦涩的小书,没有人关心和阅读。然后 DSM第三版突然出现,很快成为一种文化偶像,书店的常年畅销书,精神病学的‘圣经’。”
“DSM设定了正常和精神病之间的界限,获得了巨大的社会意义,并在对人们生活有巨大影响的各种重要事情起着决定性作用——谁是健康的,谁是有精神病的;应该提供什么治疗;谁应该为此买单;谁应该得到伤残津贴;谁有资格获得心理健康、学校、职业和其他服务;谁可以得到一份工作,谁可以收养孩子或驾驶飞机,或有资格获得人寿保险;凶手是罪犯还是精神病人;诉讼中应判给多少赔偿金;还有很多很多。”
”我的朋友们。。。对他们在DSM第五版制定中的作用感到兴奋。 他们打算增加许多新的精神障碍,并放宽关于如何诊断精神障碍的现有规则。“
"我的朋友们所愉快宣传的新疾病将创造数千万新“患者”,许多正常人都将被 DSM第五版宽泛的诊断捕获。”
“由于痛苦的第一手经验,我(当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种风险;但尽管我们曾努力遏制过度诊断的泛滥,但 DSM第四版已被滥用。”
“我们未能预测或预防儿童精神障碍的三种新的虚假流行病——自闭症、注意力缺陷和儿童双相情感障碍。我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遏制猖獗的诊断膨胀,这种膨胀已经将精神病学扩大到远远超出其能力范围。”
“(诊断膨胀)还有一种后果,颠倒的资源分配:对‘忧心忡忡’的正常人给予过多的治疗,而对于那些真正病了并且迫切需要帮助的人来说,可获得的帮助又太少了。”
“DSM第五版似乎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增加了将日常焦虑、古怪、健忘和不良饮食习惯转变为精神障碍的新诊断。与此同时,随着精神病学将其范围扩大到许多正常人,真正患病的人将更加被忽视。”
“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由善意和意外后果铺成的。 DSM第五版编制者天真的热情让我感到震惊。在他们看到黄金机会的地方,我看到了巨大的风险。过度诊断可能对我们的健康有害——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社会。”
“当我在聚会上闲逛时,我遇到了许多从事 DSM第五版编制的朋友,他们同样对他们的创新感到兴奋,并很快发现我符合他们建议纳入的许多新疾病。我狼吞虎咽美味的虾和排骨,这是“暴食症”;我忘记朋友的名字和面孔,那是“轻微神经认知障碍”;我担忧和悲伤,将成为“混合性焦虑/抑郁症”;我妻子去世我感到悲痛,那肯定是“重度抑郁症”;我众所周知的多动和注意力不集中,则是“成人注意力缺陷障碍”的明显迹象。在和老朋友们和蔼可亲地聊天一小时后,我已经获得了五个新的精神病诊断。不过别忘了我六岁的双胞胎孙子——他们的倔脾气不再令人讨厌,他们其实患有“脾气失调症”。”
在这次聚会上,原本远离是非的弗朗西斯决定重返江湖,负担起维护精神病学声誉的重任,和试图改变DSM,扩大精神疾病诊断范围,放松诊断标准的前同事和朋友们斗争。
弗朗西斯写道,“我的目标不仅是帮助‘拯救正常人’,而且还帮助拯救精神病学。精神病学是一项崇高而重要的职业,其核心是健全的,如果做得好则非常有效。” “ 我们可以治愈许多人,帮助大多数人,并为所有人提供同情和建议。但精神病学必须保持在其应有的能力范围内,并坚持其最擅长的领域——帮助真正需要并能从我们的努力中获益最多的人。我们不应该让基本正常的人成为病人,而忽视那些真正有病的人。”
本文不构成任何医疗建议,只提供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