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儿童乘公交被“拒载”？

2018年11月18日下午，星期天，深圳市横岗地铁口公交车站人来人往，站台上紧紧挨挨地站着候车的人，带着脑瘫儿子林林刚参加完义诊活动的林林妈，推着轮椅艰难地挤进人群中，等待着坐上深惠3线公交车回家。

公交车到站后，准备和往常一样从后门上车的母子俩却遇到一个小插曲——

（两天后，“大米和小米”从深圳市守望心智障碍者家长关爱协会（以下简称守望）得知此事，随后我们也采访到了当事人林林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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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瘫儿童坐公交回家

疑似被“拒载”？

据林林妈转述，当天下午3点半，林林和妈妈要搭乘的深惠3线公交车在没有完全进站的情况下停了车，需要带着林林及轮椅从后门上车的林林妈在前门提醒司机“请开一下后门”之后便在后门等待，但司机不等他们上车便关上车门向前开。

 经车上数位乘客提醒“还有人没上车”后，司机再次停车并催促林林妈赶快上车，上车后，林林妈前往前门刷卡时，便质问司机：“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上车？”司机有些不耐烦说：“你现在都上来了，还说什么呢？”之后林林妈与司机起了几句争执，最后在乘客的劝解下停止。

 回到座位上的林林妈越想越觉得自己和儿子受到了区别对待，回到家后，她一边在朋友圈、微信群诉说自己的遭遇，一边拨打了深惠3线公交公司（深圳市华程交通有限公司）的电话进行投诉。

 一天过去了，林林妈没有收到任何答复，再拨打时已被挂断，随后林林妈找到了“守望”和“大米和小米”求助。

 “大米和小米”及“守望”当即联系公交公司时，公交车公司第一时间就表示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都愿意出面向家长道歉，并在第二天回应了调查结果：司机反映并没有拒载的意思，只是车一开始没有停好，所以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再停车。

 当“大米和小米”问及司机在与乘客沟通时，是否存在态度不好问题，公交公司表示当时司机的语气确有不妥，已经对司机进行了批评教育，也承诺日后将加强对驾驶员、工作人员在服务障碍人士方面的培训，例如多为他们等待，给他们提供方便等。

2

 一个妈妈口中多次被拒载的儿童

乘坐公共交通受阻，林林一家并非第一次遇到。

 林林妈告诉大米和小米：

 林林今年8岁，出生后的第8个月，一场病毒性脑炎引起他中枢神经瘫痪，使脑部以下功能严重受损，此后他就和大多数脑瘫儿童一样只能依靠轮椅行走。

 林林一家始终没有放弃带着林林四处求医，训练，包括现在林林也是一边上特校一边去康复机构，但因他损伤很重，恢复比较缓慢。好在他的智力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每当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走路时，他都会说:“我的脚扭伤了。”

 据林林妈说，这些年，他们一家带着林林出门受到不少冷遇，有的司机嫌弃他们上下车太慢；有的司机担心载他们时出现意外，要承担责任……

 奶奶带林林上学，常常因这样的事暗暗落泪，觉得都是自己“命不好”；

 爸爸带着林林出门，有一次也是因为要从后门上，司机硬是不开门，还在车开走时刮坏了轮椅，刮伤了林林的手，但是在监控盲区，公交公司和公安局都不受理。

 更绝望的是一次林林妈带着林林回家，因为公交要走高速担心安全问题而不载林林，滴滴打车又因轮椅无法折叠坐不下，最后被迫叫了一辆货车送林林和自己回家……

 这一切心思细腻的林林都看在眼里，18号那天林林在公交车上一言不发，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还安慰林林妈说：“妈妈，我没事。”回家后，却对爸爸说：“爸爸我觉得我挺可怜的。”

3

 几乎每个特殊儿童的出行

都是“状况百出”

其实，不只是林林，几乎每个特殊儿童的出行都是“状况百出”——

 深圳市守望心智障碍者家长关爱协会副理事长黄学青在接受“大米和小米”采访时谈到：

 “前些年，我的自闭症儿子正值青春期，坐地铁时因为情绪波动，会有一些自言自语和较大幅度地摇摆抽动。周围乘客看到了便迅速远离，甚至一个车厢的人都走开了。这样的情况加剧了儿子的紧张和不安，抽动更厉害，不停地问我‘妈妈，怎么啦，怎么啦……’”

 类似的事件也不曾一次出现在 “大米和小米”的报道中：

 北京星星雨教育研究的创始人田惠萍曾因为儿子杨弢在公交车上的异样，挨过其他乘客的打；全国家长组织联盟理事长戴榕为了自闭症儿子能够独立乘车，曾不得不雇佣神秘乘客用接近两年的时间来进行追踪；广州扬爱特殊家长俱乐部副理事长卢莹也因自闭症儿子森森在地铁上“捣乱”而被工作人员多次请家长……

 作为家长，面对孩子出行的困境时，田惠萍的态度是“我不是去抱怨社会不接纳我的孩子，我是要去引导社会走进我的孩子，反过来我也要去教育孩子走进社会，我就是那个桥梁。”

 戴榕和卢莹是自己亲自上马，用上几年的时间教会孩子独立出行，帮孩子做一份“文明乘车”教材，跟公交地铁工作人员做好沟通，甚至写信。

黄学青是抓住每一次机会跟大家科普：“每次儿子出状况时，我都是一边安慰他，一边告诉旁边的人，其实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他们都只能呆在家里，因为害怕出来影响到你们，其实他们很想出来看看，很想和你们一起分享空气和蓝天。”

4

 “投诉”“曝光”

只为让更多的人看见

在“大米和小米”的采访中，林林妈也提到投诉公交公司的初衷：

 “我的目的并不是让司机道歉，我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让公交公司关注到这个问题，引起他们的重视，下次遇遇到同样的孩子们出门时，可以给予他们一份便利。我们并不期待司机可以下来帮忙，只需要多一点时间多一点包容，让我们不需要那么赶的时间上车。

 那天，当我把事情的进展告知林林，年幼的他竟然说了让我落泪的话：‘妈妈，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那么多人都是爱我的，不是嫌弃我。’”

 黄学青作为林林被“拒载”事件的关注者，同样是心智障碍者家长，她与林林妈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件事我们不需要过多追究对错，而是把这件事作为一个契机，来做倡导，引导大家怎么看待这个行为，遇到障碍者乘车怎么解决。”

黄学青还表达了在特殊人士出行方面的期待，她认为，在硬件方面，公交公司可以改观无障碍设施，比如像香港等地区一样，给公交车增加踏板，方便轮椅上下。同时，公交以及更多公共服务的提供者也可以加强无障碍方面的培训，了解如何在工作中给予特殊需要人群一些支持。

 而比起硬件，软件上的人文关怀与环境支持更为迫切紧要，实现过程更加艰难。因为这方面既需要社会全员的理解接纳，也需要家长自己的宣传倡导，让别人有机会了解特殊群体，看到特殊去群体。

黄学青说，现在自己带着儿子公共出行都会提前跟别人说一声：“不好意思，孩子可能会有些乱动，会妨碍到你。”多数人都会说没关系，这样在孩子出现状况时，就不会那么惊慌失措了。

编者后记：

障碍人士的出行一直是大米和小米关注和追踪的话题，无论是家长分享的教孩子独立出行的方法，还是孩子在出行时遇到的种种问题。

近年来，国家一直在推进无障碍环境建设，2012年国务院颁布实施《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全国开始大力建设盲道，残疾人通道，无障碍厕所等设施。

 但是正如不少媒体报道的，在许多城市无障碍设施只有硬件，没有相应的管理完善，让残疾人无法完整地受益。

 可喜的是，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倡导，很多地区已经关注到，比如深圳市残联就已经制定了《无障碍城市创建2018-2020年行动计划》，推进多个重点项目，提出力争在2035年前把深圳建成具有“世界眼光、国际水准、中国特征、深圳特色”的全面无障碍城市。

 相信随着城市无障碍化的实现，会有越来越多的障碍人士敢于走出家门，顺利走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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