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同:走进孤独症的世界(增订版)
作 者:(美)坦普尔·葛兰汀(TempleGrandin)著 魏学明 译
出 版 社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0年05月01日
文/刘紫曦
如果你“身为异类”,该怎么找到自己的身份认同?
想到人群中的那些“异类”,人们的脑海中不免会浮现出一些词汇和行为:回避,孤僻,刻板,固执,举止滑稽,社交恐惧……
若想到孤独症者,也许有人的眼前会浮现出一些孤独症孩子,缄默,强迫性重复,突然间大声尖叫,并且无法被触碰安抚的场景。
我并无意将二者归于一类。毕竟许多人都能理解,“异类”有着痛苦的内在世界,而四十多年来,医学界都无法确认孤独症患者真正拥有“内心世界”。
坦普尔·葛兰汀在这部带有自传性质的著作《天生不同》中展现了孤独症者的世界——他们的道德感,深度精神与身份认同。
作为高功能自闭症者,坦普尔·葛兰汀从她自己的故事说起,揭开了“身为异类”的一个世界。这本书中许多孤独症者的自白的部分,同样会唤起许多人不美好的经历和感受——难以想到,孤独症患者在面对世界的时候,他们的感受与社交困难者、自我同一性混乱者的内在世界,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
身为“异类”,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在现实生活中为自己赋予一个“像人类”那样的身份?
答案之一是成为“天才”。
“天才是一种反常”
1900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毕业,由于他的偏科以及对教授们态度冷漠。大学拒绝他给予任何学术任命。两年后,在同学的介绍之下,爱因斯坦才勉强找到一份瑞士专利局的工作。
他在回忆这段时光时,曾说:“(毕业后)突然被一切人抛弃,一筹莫展地面对人生。……这(同学的帮助)有点像救命之恩,没有他我不至于饿死,但精神会颓唐起来。”专利局的清闲工作为他创造了大量时间进行科学思考,并在此期间提出了著名的相对论。他曾腼腆地对杂志编辑说:“如果您能在你们的年报中找到篇幅为我刊出这篇论文,我将感到很愉快。”这篇“被不好意思”送出的论文,在历史上第一次揭示了波粒二象性。
与其说爱因斯坦享受科学,不如说科学是他活在现实世界的救命稻草。他把对科学的奉献描述为通过凝视客观宇宙来逃离纯粹的个人世界,并渴望找到一个找到人类不确定性的现实世界……
同样抵触人类的世界的绝不止爱因斯坦一个。
弗农·W·格兰特在《伟大的异类》一书中提到,文森特·梵高本人具有许多成人阿斯佩格综合征的特征——衣冠不整,态度生硬,说话时会发出紧张刺耳的声音,完全专注于自己,很少考虑听众的感受和兴趣。他可以抽象地爱人类,却无法具体地与人交往。他“太自我封闭而不能容忍”。
尽管在性情古怪者和孤独症者中,人们总能数出许多的天才(如纳什,达尔文,川端康成,黑塞等等)。纵然天赋异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只能艰难维持,甚至痛恨“正常生活”。
但是,对于那些没有被赏识的,缺乏社会认可才能的“异类们”,他们又能怎样度过煎熬的一生?
学习模仿“正常人”
“非天才”孤独症者们的另一个出路是"模仿"。
塔布尔·葛兰汀认为孤独症和阿斯佩格综合征者的思考模式可以分成三个大类:视觉思考者、模式思维思考者、语言逻辑思考者。
视觉思考者用照片那般具体的静态图片来进行思考;模式思维思考者运用代码思考——他们看到的是图像与图像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图像本身;语言逻辑思考者则更擅长历史、外语和阅读报告。普通人也会拥有上述几种(至少两种)思考模式,甚至有一个更复杂地,无法标准化的分类,但是对于孤独症谱系者而言,他们的思考模式往往有更为极端的体现。
作为视觉思考者,葛兰汀认为经验是非常好的老师。她形容:自己的大脑就像一个图片素材库,而她本人则长期地在做一个图片搜寻者。她把外界的信息以静态图片的形式放入自己的素材库中,当每一次需要处理新信息的时候,她就会在自己的素材库中调取她可以联想到的素材,来帮助她理解当前的情景。许多恰当的经验和教学方式帮助她在成人后大大地减轻了孤独症症状。比如,一些在适应社会方面最重要的问题:如何学习识别同事和朋友对你的态度,如何理解并恰当地处理“社交”与“诚实”问题,以及在必要的时候适当地“狡猾”一下。
另外一个困扰孤独症者的重要问题是他们无法探测到身体和认知的“边界”。孤独症谱系的患者很难共情,他们不知道如何进行换位思考,因此在和他人沟通的时候他们无法预判他人的反应。但是,孤独症者们又是一群非常敏感的群体。在美剧《汉尼拔》中,天才孤独症FBI特派员威尔在进行罪犯侧写的时候,所使用的共情方式就是使自己成为罪犯。这是一种孤独症者会使用到的特别地共情方式——他们必须通过“让自己成为对方”的方式去理解别人。
如果你可以共情别人,应该不难理解到,通常我们并不需要通过“让自己变成别人”,这种模糊自我、分裂且有可能带来痛苦的方式去理解别人的感受和意图。
孤独症者也很难探测身体的边界,他们不知道如何以令小猫感到舒适的方式抚摸他们,也很难精细地控制与人接触时的力度,同样地,他们对社交距离,身体接触也有着和普通人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感受。需要让孤独症者理解如何以小猫感到舒适的方式去触抚,方法或许不像我们示范给小孩那样,以一个恰当力度的触抚他们,而是要以孤独症者们感到舒服的力度抚摸他们。
比如,对葛兰汀来说,当她感受到全身都被挤压的力量,才能感到舒服,从而也学会了如何抚摸一只猫。
怎么去理解一个“异类”?
实际上,这也是在向每一个人发问——你怎么去理解自己的某个部分。
葛兰汀给我们做了一个非常好的示范:当我们'去面对“异化部分”的时候,需要看到的是,这是谁?而不是“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