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精神分裂症的家庭特征研究

焦公凯1陈一心1陈图农1张久平1张宇琼1
 (1.南京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210029)

摘要：目的 探讨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家庭特征。方法 使用自编一般情况调查表、系统家庭动力学自评量表(SSFD)及家庭环境量表中文版(FES-CV)对71例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研究组)和128名正常儿童(对照组)进行评估。结果 (1)研究组的家庭气氛和系统逻辑维度高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t=3.287,P<0.01;t=2.987,P<0.01),两组个性化、疾病观念维度两组差异无显著性(P>0.05)。(2)研究组亲密度低于对照组(t=-3.955,P<0.01),矛盾性、独立性和控制性高于对照组(t=3.214,P<0.01;t=2.178,P<0.05;t=2.528,P<0.05)。(3)逐步回归分析显示: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家庭气氛维度与家庭环境中矛盾性呈正相关(P<0.01),与亲密度、组织性呈负相关(P<0.01);个性化维度与亲密度、独立性呈负相关(P<0.01);系统逻辑维度与控制性呈正相关(P<0.01),与情感表达呈负相关(P<0.01);疾病观念维度与成功性呈正相关(P<0.01),与娱乐性呈负相关(P<0.01)。结论 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家庭特征为亲密度低、情感疏远、矛盾性和控制性高,因此,家庭气氛倾向于“敌对、沉闷”,系统逻辑倾向于“非此即彼”的二元认知对立模式。

关键词：儿童精神分裂症家庭动力学家庭环境
Abstract: Objective To explore the family features of childhood schizophrenia.Methods A total of 71 child patients with schizophrenia(study group) and 128 healthy controls(control group) were evaluated with self-designed general information questionnaire,the self-rating scale of systematic family dynamics(SSFD) and the family environment scale Chinese version(FES-CV).Results(1)Study group showed significantly higher scores on family atmosphere,systematic logic in SSFD than those in control group(t=3.287,P<0.01;t=2.987,P<0.01).There were no differences in dynamic dimensions of individuation and disease conception between the two groups(P>0.05).(2) The score of cohesion in FES-CV in study group was significantly lower than that in control group(t=-3.955,P<0.01),while scores of conflict,independence and control in study group were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ose in control group(t=3.214,P<0.01;t=2.178,P<0.05;t=2.528,P<0.05).(3) The stepwise regression indicated that the family atmosphere wa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conflict factor(P<0.01),and was negatively related with cohesion and organization factors(P<0.01).The individuation was negatively related with cohesion and independence(P<0.01).System logic dimensions was positively related with the control factor(P<0.01),and was negatively related wiht expressiveness(P<0.01).Disease conception was positively related with achievement(P<0.01),while was negatively related with the active-recreational orientation(P<0.01).Conclusion The family features of childhood schizophrenia include low cohesion,low expressiveness,high conflict and high control.The family atmosphere is inclined to be hostile and sullen.And the system logic tendes to be "white or black".

Keywords:Childhood schizophrenia Family dynamics Family environment
基金:国家科技支撑计划心理疾患防治研究与示范项目(编号:2009BAI77B05)

家庭动力学是一门研究家庭内部的心理过程、行为、沟通以及家庭和外部环境间交互作用的科学[1],对家庭的描述强调一种动态的互动过程。近年来不少报道认为家庭环境与子女患精神疾病存在一定关系,青少年精神分裂症的发病与家庭因素具有较密切的相关性,不良的家庭环境和养育方式可使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受更多的精神压力,更易患精神疾病[2]。但有关儿童精神分裂症的家庭动力学特征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在国内很少见报道。本研究拟引入家庭动力学概念结合家庭环境量表对家庭系统进行整体评估,探讨儿童精神分裂症的家庭特征。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1.1.1 研究组

以方便抽样法,于2010年4月~2011年4月期间,在南京脑科医院门诊和病房收取符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3版(CCMD-3)儿童精神分裂症诊断标准,发病年龄18周岁以下,排除其他精神障碍、神经症的诊断,体格检查无明显异常的患者及其父母。要求:(1)患者的病情临床疗效评定为痊愈期(症状完全消失,病情稳定)或恢复期(症状基本消失,但有部分症状未完全消失,或偶有复发及波动)。(2)患者父母自患者幼年时期起大部分时间一起生活,受教育年限6年以上,无精神障碍及严重躯体疾病。均知情同意。本组71例。男27例,女44例;年龄10~18周岁,平均14.62周岁;病程1~48个月,平均13个月;受教育年限为4~12年,平均8.55年;患者父母68对(1组为单亲家庭,2组患者母方不能参加研究),父亲年龄35~63周岁,平均42.77周岁,受教育年限为6~21年,平均13.06年;母亲年龄33~55周岁,平均40.59周岁,受教育年限为6~21年,平均11.27年。

1.1.2 对照组
以1∶2比例抽取与研究组年龄、性别匹配的(10~18周岁,小学四年级至高中三年级)正常儿童和青少年及其父母为对照组,入组标准:(1)儿童及青少年智力水平在正常范围,精神体格检查无明显异常。(2)父母自孩子幼年时期起大部分时间一起生活,受教育年限6年以上,无精神障碍及严重躯体疾病。均知情同意。本组正常儿童及青少年28例。男46例,女82例;年龄10~18周岁,平均14.77周岁;受教育年限为4~12年,平均9.02年;家长128对(1组家庭母亲文化程度在小学以下,所填问卷不纳入统计计算),父亲年龄31~54周岁,平均43.39周岁;受教育年限为6~21年,平均11.86年;母亲年龄30~53周岁,平均40.67周岁;受教育年限为6~19年,平均10.88年。
研究组和对照组被试在年龄(t子=-0.53,P子=0.600;t父=-0.94,P父=0.351;t母=-0.15,P母=0.883)、性别比例(χ2=0.09,P=0.769)、母亲的受教育年限(t母=0.90,P母=0.371)方面无统计学意义,父亲和孩子的受教育年限(t父=2.69,P父=0.025;t子=-1.76,P子=0.080)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自定一般情况调查表:包括年龄、性别、性格、家庭经济、家庭结构、养育者主要养育方式等。(2)系统家庭动力学自评量表(self-rating scale of systemic family dynamics,SSFD)[2]:SSFD量表是以德国海德堡小组的系统家庭动力学理论为依据,参考Beavers WR等人的自我报告家庭环境问卷(selfreport family inventory)编制而成的多维度反映家庭环境的自评量表,包括29个条目,4个维度,即家庭气氛(指家庭内部交流、沟通的情绪特征。高分说明“敌对、沉闷”,低分说明“轻松愉快”)、个性化(指家庭成员之间情感和行为的分化程度。高分说明分化极低、自我界限不清,低分说明分化极高的自立自主)、系统逻辑(指家庭成员价值判断的逻辑特征。高分说明典型的“非此即彼”,低分说明典型的“既…又…”)、疾病观念(指家庭成员对疾病过程的自我责任的看法。高分说明“完全的受害者”,低分说明“完全的行为者”)。SSFD是唯一本土化发展的家庭动力学测评量表,整个问卷的同质信度Cronbachα系数为0.810 7,4个维度α系数为0.671 0~0.886 5;4个维度的重测系数为0.741 4~0.927 2,总分重测相关为0.885 0[2]。(3)家庭环境量表中文版(FES-CV)[3]:FES-CV量表由Moos编制,共90个条目,含亲密度、情感表达、矛盾性、独立性、成功性、知识性、娱乐性、道德宗教观、组织性、控制性10个分量表。FES-CV量表在国内得到广泛运用,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同质信度Cronbachα系数为0.24~0.75,各分量表重测信度为0.55~0.92[3]。

1.2.2 实施方法

首先由经过培训的研究人员讲解填表注意事项,然后由受试者自己填写上述问卷,一般情况调查表由家长填写,研究人员对每份逐一核实,缺漏项目及时给予补正,填完后当场收回问卷。

1.3 统计学方法

研究资料均由SPSS18.0计算机软件系统进行统计分析,统计方法包括一般性统计学描述、t检验和回归分析。

2 结果

2.1 研究组与对照组系统家庭动力学特征的对比

在系统家庭动力学特征上,研究组的家庭气氛、系统逻辑高于对照组(P<0.01),而在个性化、疾病观念上两组无显著性差异(P>0.05)。见表1。

本研究的系统家庭动力学自评量表评定结果发现,研究组的家庭气氛得分高于对照组,倾向于“敌对、沉闷”,在系统逻辑上研究组得分也高于对照组,倾向于“非此即彼”的逻辑判断。但在个性化、疾病观念上两组无显著性差异。

2.2 研究组与对照组家庭环境的对比

在家庭环境上,研究组的亲密度显著低于对照组(P<0.01),矛盾性显著高于对照组(P<0.01),独立性、控制性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见表2。

2.3 儿童精神分裂症的系统家庭动力学各维度与家庭环境各因子的逐步回归分析

分别以家庭气氛、个性化、系统逻辑、疾病观念为因变量,以亲密度、情感表达、矛盾性、独立性、成功性、知识性、娱乐性、道德宗教观、组织性和控制性为自变量,进行逐步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矛盾性、亲密度和组织性进入到家庭气氛为因变量的回归方程(F=38.305,P=0.000);亲密度和独立性进入到个性化为因变量的回归方程(F=17.270,P=0.000);控制性和情感表达进入到系统逻辑为因变量的回归方程(F=7.396,P=0.001);成功性和娱乐性进入到疾病观念为因变量的回归方程(F=6.094,P=0.004),详细结果见下列回归方程:
家庭气氛=0.396矛盾性-0.322亲密度-0.250组织性+34.041
个性化=0.336亲密度-0.867独立性+32.715
系统逻辑=0.676控制性-0.724情感表达+17.898
疾病观念=-0.364成功性-0.285娱乐性+14.166
该结果提示:在儿童精神分裂症家庭中,家庭气氛与家庭环境中的矛盾性呈正相关(P<0.01),而与亲密度、组织性呈负相关(P<0.01)。个性化与家庭环境中的亲密度呈正相关(P<0.01),而与独立性呈负相关(P<0.01)。系统逻辑与家庭环境中的控制性呈正相关(P<0.01),而与情感表达呈负相关(P<0.01)。疾病观念与家庭环境中的成功性、娱乐性呈负相关(P<0.01)。

3 讨论

大量的证据支持神经发育学观点和基因-环境相互作用模式是儿童精神分裂症的主要病因。社会心理应激事件包括家庭中的情绪表达可以影响精神分裂症的急性发作或加重症状,也可以影响复发次数,一般而言,社会心理因素和病理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是复杂和双向性的[4]。本研究结果表明儿童精神分裂症家庭与正常儿童相比有其明显特征。

3.1 儿童精神分裂症家庭动力学特征

家庭动力学是从系统和整体的角度来描述家庭成员的关系和互动特征。德国海德堡小组接受米兰系统家庭治疗小组的理念,应用系统家庭理论来理解并治疗精神障碍患者,他们在家庭治疗中发现精神分裂症、躁郁症和心身疾病患者的家庭具有不同类型的家庭动力学特征[5]。本文研究结果显示精神分裂症患儿的家庭气氛倾向于“敌对、沉闷”,在系统逻辑上倾向于“非此即彼”的逻辑判断,即其家庭在认知或价值判断上更倾向于使用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模式,很少使用“既…又…”的多元宽泛思维模式,因此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现实僵化,缺乏情感互动,气氛沉闷无乐趣。与张吉营[6]的研究发现基本一致。

3.2 儿童精神分裂症家庭环境特征

研究组和对照组的家庭环境量表研究结果显示:儿童精神分裂症的亲密度因子显著低于对照组,说明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家庭成员之间相互承诺、帮助和支持的程度低,亲情淡薄,缺乏沟通理解。而矛盾性因子、独立性因子、控制性因子显著高于对照组,因此推测:矛盾性高表明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家庭成员之间公开表露愤怒、攻击和矛盾的程度强,相互关系疏远;独立性维度评分极端高分的儿童可能情感疏远,即可能会过于独立,自我中心,我行我素,与亲人关系疏远,对家人管教拒绝、排斥、离群索居,从而形成孤僻,不善与人交往的不良个性基础,比较容易走极端,偏离常规;高控制性家庭成员使用固定的家规和程序来安排家庭生活的程度高,缺乏灵活变通性。国内许萍等[7]报告青少年精神分裂症家庭的亲密度比对照组家庭明显为低,而矛盾性、控制性比对照组为高。周勇等[8]研究也发现精神分裂症患者家庭表现为低亲密度、低情感表达、高矛盾性和高控制性,反映了精神分裂症患者家庭具有僵硬、松散、缺乏灵活性及较多矛盾性的特征。这些都与本研究结果相似。

3.3 儿童精神分裂症组的家庭环境量表与系统家庭动力学自评量表相关性

有关儿童精神分裂症组家庭环境量表的各因子与系统家庭动力学自评量表回归分析结果提示:这两种量表在儿童精神分裂症组有很好的相关性。它们也许是从不同角度评价家庭,家庭环境量表可能更多反映地是家庭环境的静态特征,而家庭动力学自评量表则着重于呈现家庭系统的互动特征,家庭环境因素的变化会引起家庭动力学的改变。

本研究结果显示:儿童精神分裂症的家庭动力学特征之一是家庭气氛倾向于“敌对、沉闷”。而家庭动力学的家庭气氛与家庭环境量表的矛盾性正相关,与亲密度、组织性负相关,即矛盾性越低、亲密度和组织性越高,成员之间较易形成良性互动,家庭气氛越好(家庭气氛维度得分越低)。众所周知,家庭气氛亲密和谐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而在精神分裂症患儿的家庭中家庭气氛不和谐,因此容易呈现家庭矛盾性高、亲密度低、组织性低的环境特点,从而增加精神分裂症发生的风险性。

儿童精神分裂症的家庭动力学特征之二是系统逻辑倾向于“非此即彼”。而家庭动力学的系统逻辑与家庭环境量表的控制性正相关,与情感表达负相关。即控制性越高、情感表达越低,家庭成员认知越倾向于“非此即彼”的僵硬的逻辑判断(系统逻辑得分越高)。高控制性的家庭使用固定的家规和程序来安排家庭生活的程度高,缺乏灵活变通性,往往采用非此即彼的线性因果思维模式,而家庭成员在进行价值判断时越多元化、越宽容,他们在人际适应方面就越好。情感表达是指鼓励家庭成员公开活动,直接表达其情感活动的程度。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家庭处于低情感表达状态,亲情淡薄,缺乏交流和沟通,且很少使用“既…又…”的多元价值观表达模式。可想而知,儿童若处于高度控制性和低情感表达的环境中,易造成心理冲突,从而增加精神分裂症发生的危险性。国外相关的研究显示家庭是个性形成和发展的主要场所[9]。国内王莹等[10]研究也提示在这类低亲密度,高控制性、矛盾性的松散-僵硬型家庭环境中成长的青少年,易形成敏感多疑、自卑、情绪化等不健康的个性特征,容易产生心理冲突,成为促发精神分裂症潜在的危险因素。

综上所述,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家庭特征为亲密度低、情感疏远、矛盾性和控制性高,家庭气氛倾向于“敌对、沉闷”,系统逻辑倾向于“非此即彼”的二元认知对立模式。提示:在临床工作中,对精神分裂症的治疗,既要重视病理因素,使用药物治疗,又要重视社会心理因素,加强家庭治疗,增加家庭的多元化价值观取向,改变家庭不良的气氛和互动模式,促进亲子维持恰当的亲密度和自主性,使家庭朝向良性动力方向改变。今后,可对儿童精神分裂症患者进行家庭系统治疗后,再进行家庭动力学评估研究,以进一步论证家庭动力学特征与精神分裂症发病、转归及预后等的相关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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