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脾肺母子同治”论治儿童慢性抽动障碍

周金翠杨青

摘要：慢性抽动障碍多由肝旺风动，外风袭肺、引动肝风，脾虚痰凝、风痰胶结等所致，其病程日久，正气必虚，累及脾、肺两脏；治疗上应重视对肺脾的调理，增强患儿体质，调整阴阳平衡。以“扶正祛邪，脾肺母子同治”理论贯彻治疗全程，强调分辨新病、久病及急性、慢性期的重要性。新病注重运脾，久病健脾与运脾同重。久病患儿复感外邪，初期应以扶正祛邪，息风止动为主；而后应以培土生金，熄风止动为主。
关键词：慢性抽动障碍；肺脾论治；母子同治；扶正祛邪
中图分类号：R27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156（2022）10-0001-03

儿童抽动障碍是近年来儿科常见的慢性神经精神疾病，临床表现为不自主的、反复的、快速的一个或者多个部位的运动抽动和（或）发声抽动，甚至是猥秽语音。笔者基于导师杨青“脾肺母子同治”治疗儿童慢性抽动障碍进行论述，以期为临床诊疗提供新的思路。

1病因病机

1.1肝旺风动：《颅囟经·脉法》谓：“凡孩子三岁以下，呼为纯阳，元气未散。”阳气是人体正常新陈代谢的原动力，是各项正常生理功能的决定性因素，即所谓“得阳者生，失阳者亡”。小儿生机力旺盛的同时，发育也十分迅速，此阶段的儿童如初升之旭日，阳气充盈，故小儿纯阳之体，生机蓬勃。明万全提出“三不足，二有余”学说，认为小儿肝常有余，肝属木，木曰曲直，借以指代事物生长生发，恰好体现了儿童生长发育旺盛的生理特点，故小儿肝木易旺而引动肝风。正如《素问·至真要大论篇》言“诸风掉眩，皆属于肝。”风性主动，肝在体为筋，开窍于目，肝木生风则动不止，在机体表现为摇头晃脑、耸肩抽动，在头面表现为眨眼、挑眉、撇嘴等，故抽动与肝关系密切。但慢性抽动症患儿发病日久，其正气损耗严重，平素易感冒，且症状常常于感冒后加重，究其原因当与肺脾两脏关系密切。肺虚易受外风侵犯而引动肝风；脾虚则肝木相对亢盛而内风自起；或脾虚运化不利，痰湿内生，痰邪易与火风相合而引动肝风等。

1.2外风袭肺，引动肝风：小儿肺常虚，加上体质偏颇、抵抗力弱等特点，故更容易受外风侵袭而发病。刘霞认为抽动障碍的产生主要由六淫入侵，尤以风邪为主［1］。风邪袭肺，临床外感症状明显，表现为鼻塞、咳嗽等，部分抽动患儿可合并过敏性鼻炎或其他过敏性疾病，其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由于生活环境的改变，导致当代儿童卫外功能减弱，加之小儿“肺常虚”的生理特点，更易感受外邪导致原有抽动症状急性加重，或呈现反复发作、病程迁延。《医学衷中参西录》谓“木与风为同类，人之脏腑，无论何处受风，其风皆与肝木相应。”故外风极易引动肝风。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快、儿童学业压力较大，若情志抑郁，影响肝气生发致使肝气郁结不舒，日久郁而化火，生风动风。并且风邪常兼夹其他病邪，如火热之邪。风夹火热之邪致小儿病，易使小儿本就易乱易躁之心神更加亢奋，甚至引动肝风出现躁动不安，面部及肢体动摇不定，甚至抽搐；或肺虚则无力制约肝木，肝木亢而肝风起表现为肢体抽搐等。

1.3脾虚痰凝，风痰胶结：脾主运化，为气血之源头。小儿脾常虚，若饮食不节或养护不当，则容易耗伤脾胃之气，脾生理功能受损，失健运之力，不能运化水谷精微，气血不足，肝木失于濡养而肝风内生。脾司运化水液，若脾虚运化无力，水液聚而成痰，伏于体内。遇外风引触肺内伏痰，上犯喉咙，则可见清嗓样咳嗽甚至不自主发出怪声；气因痰阻，痰气聚于胸中，郁而不舒、蒙蔽心窍，亦可出现叹息等症状；久之则郁而化热，生风动风，肝风与痰结、风痰上扰头窍，出现不自主眨眼、努嘴、摇头、耸肩等症状。

2肺脾母子同治

生理上肺主气司呼吸，为水之上源；脾主升清统血，为气血生化之源；肝主疏泄藏血，调畅一身气机。肺吸入之清气与水谷精微在脾化生气血津液，肝通调气机助气血津液输布营养全身。三脏在生理功能上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若一脏亏虚必影响气血津液的生成与运行，气血生化乏源，津液停聚进而继生它变。
《小儿药证直诀·变蒸》云：“五脏六腑，成而未全全而未壮。”人之初生，形体始发，气血津液均未充盈，五脏六腑虽有其形，然其所司之职能尚未开发完全。小儿为纯阳之体，虽生命力旺盛，但亦如春之萌芽，一切都处于幼稚的状态，故古代医家用稚阴稚阳来指代小儿的体质。《金匮要略》谓：“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小儿脾、肺两脏本就虚，抽动日久必累及脾脏，脾土为肺金之母，故脾虚日久其肺亦虚。

肺主气，为娇脏，在体合皮，开窍于鼻，不耐寒热，易为外邪所伤。然小儿肺常不足，虚则卫外不固，六淫邪气不论是从口鼻亦或皮毛侵犯人体，必先犯肺而致病。风邪外感、肺失肃降，无力输布精微、肃清异物，则肺气上逆为鼻塞、咳嗽、打喷嚏，故临床上常可见抽动症状在肺系疾病后加重。

脾化生气血滋养全身，但是小儿脾常不足。即小儿在生理情况下，脾胃功能发育未完善，运化及吸收功能比较薄弱，易出现消化吸收功能紊乱。脾在窍为口，在体主肌肉，若小儿因喂养不当或者饮食不节等的影响，脾的运化功能受到影响，日久导致气血生化乏源，虚则内风起，肌肉瞤动，表现为努嘴、嘴角抽搐等表现。若脾虚则眼睑无以养而动不止，甚至全身肌肉出现抽搐等。

由此可知肝、脾、肺三脏相互协助、相互制约。由于患儿早期症状表现不明显，家长常常未能及时发觉异样，发展为慢性抽动障碍。小儿肺脾常不足，加之发病日久而耗伤正气、卫外不固，外风侵袭而致症状加重。此时患儿就诊时往往正虚邪盛，肝风内动，故运用“脾肺母子同治”理论，从整体出发，兼顾标本，以健脾助运为主，实肺金以御外风，扶脾土以抑肝木而平内风。故治疗此类患儿时当分清主次，初期当以扶正祛邪为主，辅以祛风止动；待外感症状缓解后，当以培土生金，息风止动为治疗大法。小儿脏腑娇嫩不耐攻补，当明确祛邪不伤正，补益不留邪，从整体考虑，治病求本。

3治法方药

3.1扶正祛邪，祛风止动：抽动症状突然加重最常见的诱发因素主要为小儿体质尚未健全、感受外邪所致。慢性抽动障碍患儿若外感症状明显时，遵循扶正祛邪的法则，主以疏风解表，辅以祛风止动、调理脾肺，以达到内外风同治。在临床急性期可运用散补并行之品，使散邪不伤正，补正不留邪。外邪犯肺之患儿肺气素虚，肺为脾之子，肺气虚迁延日久必犯其母，故此类患儿在临床中常常可见脾之功能受损。小儿脏腑娇嫩不耐攻补，一味使用解表之品恐继生它变，在临床用药时常予以人参、紫苏叶、桔梗、葛根、荆芥、防风、白芷、薄荷、蝉蜕等。紫苏叶、葛根解表邪、理气止咳，人参扶正祛邪，防风、白芷取玉屏风散益肺气、实肺卫，少佐薄荷、蝉蜕疏肝理气、息风止动。

3.2培土生金，化痰熄风：待患儿外感症状缓解之后，应着重调理脾脏的生理功能。健脾助运，使气血生化有源，脾气充盈布散精气至全身百骸，增强患儿体质。培土生金的同时母气得以养子气，滋养肺气以御外邪，正气足而邪不可干，以达到标本同治的目的。《普济方·卷三百七十一·慢惊风》谓:“婴孩所患急惊慢惊慢脾三者。皆由风痰所作。”特别注意的是，儿童抽动障碍诱发因素多种多样，其中以风、痰、虚相兼致病最为常见。故临床遇到风痰之邪引动的肺脾气虚的抽动患儿，可在补益脾肺基础上运用祛风化痰之品，以达到培土生金，化痰熄风的功效。常用药物有橘红、制半夏、防风、黄芪、茯神、白术、山药、石菖蒲、薏苡仁等。制半夏、橘红取二陈汤行燥湿化痰、理气和中之功；黄芪、防风、白术取玉屏风散培土生金；石菖蒲、茯神化痰开窍、宁心安神；太子参、山药、薏苡仁行益气健脾之功；同时山药、薏苡仁性味甘平以防温燥太过耗伤津液。病至后期气血生化乏源，辨证施治同时少佐补血行血之品，达到“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的疗效，可适当选用当归、白芍等。

因抽动障碍的症状、程度等各不相同，治疗上可根据不同症状进行选择。若挤眉、眨眼明显，加决明子、白蒺藜等；若抽鼻、吸鼻明显，加辛夷、苍耳子等；清嗓明显，加胖大海、牛蒡子、玄参等；喉中异声明显，加麦冬、射干等；食欲不佳，加焦三仙等。

4验案举隅

张某，男，8岁，2022年1月23日初诊。
间断性眨眼伴清嗓样咳嗽1年余。患儿1年前感冒后出现反复不自主的眨眼、“咳咳”样清嗓子、咳嗽，诊断为儿童抽动障碍，并规律进行中医中药治疗，症状明显好转。1个月前感冒后再次出现频繁眨眼、清嗓样咳嗽，家长以为普通感冒未重视。近1周因天气变化着凉后出现眨眼和清嗓症状明显加重，伴鼻塞流涕、打喷嚏等外感症状。刻症见：不自主眨眼，清嗓、咳嗽，面色正常，形体虚胖，食欲一般，易困倦，夜间睡眠易醒，小便正常，大便时有便溏。舌淡红、苔白腻，脉浮滑。家长诉患儿为易过敏体质，平素易感冒，有反复呼吸道感染的病史。性情稍急躁、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中等偏下。诊为小儿抽动症（外风引动证）。治以扶正祛邪，祛风止动。药用：人参9g，防风、白芷、牛蒡子各9g，紫苏叶12g，葛根、桔梗、荆芥、决明子、白蒺藜、薄荷（后下）、蝉蜕各6g，炙甘草3g。7剂，每日1剂，分两次服。
1月30日二诊：家长诉患儿外感症状明显缓解，但喉中仍有“咳咳”样清嗓声及眨眼，偶有干咳，喉中有少许痰难咳出，食欲仍一般，睡眠较前稍改善。遇风易打喷嚏，平素易外感。舌红、苔厚腻，脉濡。治以健脾益气，化痰熄风。药用：橘红12g，制半夏、茯神、防风、白术、石菖蒲各9g，黄芪15g，玄参、山药、当归、薏苡仁、焦神曲、射干各6g，炙甘草3g。14剂。
2月20日三诊：患儿抽动症状较前明显改善，偶有“咳咳”清嗓症状，无咳痰，食欲一般，睡眠尚可，舌淡红、苔白，脉滑。经3次治疗，患儿邪气已除，肺气已固，抽动症状亦逐步好转。但患儿病久，脏腑之亏虚非一朝一夕得以补充，故治疗上以健脾助运、祛痰熄风为主，继续予二诊方剂治疗。14剂。
3月6日四诊：患儿抽动症状已基本消失，继续服用二诊方剂10剂巩固治疗。

5结语

临床治疗抽动障碍时“扶正祛邪，脾肺母子同治”理论贯彻治疗全程，强调分辨新病、久病及急性、慢性期的重要性。新病应注重运脾，久病应健脾与运脾同重。久病患儿复感外邪，初期应以扶正祛邪、熄风止动为主；而后应以培土生金、熄风止动为主。在中药内服基础上亦可配合针灸、推拿等中医外治方法。整个治疗过程中还应注重儿童日常生活方式的调整。

参考文献：

［1］陈团营，李晶，吴文先，等.刘霞教授“调肺平肝”论治儿童多发性抽动症经验［J］.中国中西医结合儿科学，2021，13（2）:161-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