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岁脑瘫女童被至亲溺亡案开庭审理：特殊家庭“不可承受之重”

6月3日，“脑瘫女童被溺亡案”开庭审理，爸爸爷爷均认罪。随着案件细节的曝光，1年前轰动一时的案件，又重新被推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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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亡脑瘫女童的7年218天

2018年6月25日上午，南京市江宁区一河道中有垂钓者发现一无名女童的遗体，但一直无人认领。直到1个月以后，7月25日，南京警方抓获嫌疑人2名，分别是被害女童的父亲和爷爷。

 女孩名叫璇璇，2010年11月15日出生于安徽芜湖，出生40天以后，被诊断为脑瘫、智力低下。璇璇生活无法自理，日常生活都需要人照顾，3岁以前，璇璇一直生活在安徽芜湖的爷爷奶奶家。在确诊的前几年，璇璇家人一直带着她到处看病，找了2家儿童医院，家里也欠下了6、7万的外债。家人的付出并没有让璇璇好起来，家庭内部出现了分歧。

 不愿意让别人提起这个孩子，家人因此频繁陷入争吵。

2012年7月，璇璇的父母离婚，抚养权判给了爸爸。妈妈离开后，据邻居说：爸爸曾想掐死璇璇，但是被奶奶救了下来。后来，奶奶就带着女孩跑回了江苏淮安老家。奶奶有13个兄弟姐妹，每一家都待上几个月，一直居无定所，1年后生活渐渐稳定。

带孩子离开的6年里，都没在和家人见面。

 璇璇的爸爸在芜湖一家电厂工作，一直有承担孩子的治疗费用。每个月医药费就要花费千元，奶奶也会带孙女一起外出拾荒，“一天差不多能赚40元”。

奶奶说：“小孩长得可爱，就是没有智力，一天能睡十七八个小时。看着心里也生气，人家的小孩怎么这么好，我小孩怎么这么不好呢。有时候，你说：宝宝来，跟奶奶亲一个，她高兴的，就会亲一个。”

 为什么带孙女离开，奶奶讲出了另外一个原因：“老实说，我把孙女带走，也是想让儿子娶个老婆，让儿子成个家，小孩在会有影响。”

 然而，18年6月，奶奶因为直肠癌需要做手术，被接到安徽芜湖进行治疗。孙女无人照顾，孩子爸爸就把她带到南京，交给住在工地的爷爷照顾。

 案发以前，孩子爸爸曾讲过，等孩子长大一点，奶奶照顾不了了，就送到孤儿院去。

 奶奶住院以后，一直都没有孙女的消息，逼问儿子才知道孙女已经离开人世。爸爸和爷爷，开车将女孩带到河边，把她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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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开庭审理，细节曝光令人惊心

在璇璇的书包里，发现了两块重达8斤的砖头。庭审中，爷爷交代，是自己的主意，他看孩子太痛苦，“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痛苦”，想着在书包里放上捡来的两块砖头，加速下沉让孩子早点没有痛苦。

 璇璇爸爸表示，当天是爷爷要求带孩子去河边，自己对父亲的决定并不知情，孩子爷爷把孩子带下车，不让他跟着，后来孩子爷爷一个人回来，并说已经把小孩推到河里了。

 自己有能力阻止，但是却没有阻止。

 在庭审中，公诉人读出了璇璇爸爸和姑姑的聊天记录。

 两人曾在网上商议如何杀死孩子，想趁奶奶住院把孩子“解决掉”。

姑姑提议可以把孩子推到水里，爸爸回复不如直接动手。姑姑提议说可以用塑料袋，爸爸说可以直接用保鲜膜。

 对于以前孩子爸爸对璇璇动手未果，被奶奶救下的事情，他表示：“妈和老头子胆子小！”还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去劝劝妈妈。

 而在案发当天，姑姑表示自己车里有农药，可以同去南京，被璇璇爸爸拒绝说：“一个人就行了。”此时，姑姑发来一句：“你不能冲动。”

“夏天到了，可以直接掉到水里去，直接搞死，埋了。”这是璇璇爸爸回复给自己姐姐的话。

 他承认，在和姐姐的对话中，确有不要孩子的想法，但他最终没有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 

目前，案件仍在审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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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孩子好，帮他解脱”

“不幸，却不难理解”

从公开的庭审视频中来看，二人对于杀害璇璇的事实供认不讳。

但是，听了二人对于细节提问的回答，让我觉得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错误，更是站在了“让孩子早点解脱，减少她的痛苦”的角度来解释这件事。更有大量的网友说“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生活那么难，可以理解”。

 杀害自己残障的孩子，这样的罪行一直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发生着。

 1997年，患有自闭症的17岁女孩凯西，被母亲用浴袍系带勒死。“她与世界格格不入，人们都害怕她，因为她与别人不一样。”

 2010年2月，吉吉•乔丹在半岛酒店的一间房中将自己8岁的自闭症儿子裘德•米拉杀死。 

2014年4月，合肥母亲张婷(化名)心情烦躁，竟将只有2岁半的自闭症儿子溺死。她说：“我希望能为他解除痛苦，来世做个健康快乐的孩子。” 

2014年6月，据香港《明报》报道，27日晚发生一起父亲砍死自闭症儿子的惨案。被街坊称赞是“好爸爸”的59岁蔡姓男子，抚育自闭兼智障的长子15载，蔡某4个月前失业后全职照顾长子，有感自己将踏入花甲之年，担心自己与儿子俱成妻子负累，遂写下遗书，计划砍死长子后自杀，称“对这个家会好的”。

 2016年1月4日，5岁的自闭症男孩灵灵（化名）被亲生父亲勒死在他的老家——赤壁神山镇的荒山里。

 2017年，16岁的脑瘫女孩李彦慧被父亲用晾衣服的电线勒死，父亲称孩子是他生的，他有这个权利。

 2018年4月，患有自闭症的5岁男孩乔，被报失踪，在整个城市搜寻了3天后，乔的父亲承认是自己杀了孩子，并藏匿了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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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秉持着“为了孩子好，帮助他解脱”的想法。但是，这到底是谁的解脱？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病了，我们要做的，不是把他杀掉，减少他的痛苦，而是应该告诉他可以吃药，可以挂点滴，可以多喝热水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溺亡孩子的一家，可能也会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与难题，但是奶奶也1个人好好地养育了璇璇6年多。

 前些天，我们也报道了一名6岁自闭症男童被遗弃在车站（☜点击阅读）。特殊家庭最后都要走上这样的道路吗？

 包括这一次脑瘫女童被至亲溺亡的事情，在残障家庭，剥夺孩子的生命，被很多人认为是“不幸，却不难理解的事情。”

每每这样的事情发生，突然就会有很多人来“理解”特殊家庭的苦与难。“虽然最后做了错误的决定，但也是为了孩子好。”

 璇璇的爷爷也是这样讲，他觉得孩子是痛苦的，不如早点离开。

但是我们别忘了，无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他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自己也有选择的权利。

2008年卡伦·麦卡隆医生闷死了自己三岁大的女儿凯蒂。

她说：“自闭症让我变成了一个空心人。或许这样做能让我治好她。或许在天堂里她终于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了。”麦卡隆的一位朋友为其辩解道：“这么多年来卡伦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过。她把所有相关书籍都读遍了。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但凯蒂的爷爷抨击了这些理由与借口：“有些报纸说什么这起谋杀是为了终结凯蒂的痛苦。我跟你打包票，凯蒂一点也不痛苦。她是一个美丽、珍贵、快乐的小姑娘。

每一天她都沐浴在关爱之下，并且用拥抱、亲吻与笑声将这份爱回馈给了世界。有些人的言论明里暗里要纵容杀害我孙女的行径，每次看到这些言论我都恶心得想吐。”

（案例引自：wnkk,24，针对自闭症子女的谋杀与“利他主义”话术的危害,知乎）

困难，不应该成为罪行的豁免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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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多的特殊家庭

会走上极端的道路？

这样的案件绝不是个例，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家庭会走上这样极端的道路？

 终身需要照顾，无论是脑瘫，还是自闭症，都没有一种药物，一种方法，能够“治愈”，让他们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只有通过教育，通过干预康复，来对抗。持续的康复需求和高额的康复费用，对于很多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重担。 

这些孩子往往需要不间断地看护，照料一切日常生活。一些家长不得已选择辞职在家照顾孩子，脱离了社会但还要面对社会不友善的眼光。

家长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孩子的病症，更有家庭生活的协调、孩子未来的安置等等。这些压力往往扑面而来，不给家长们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十几年如一日的压力、难以承受的高额费用、需要不停纠正的问题行为、未来生活的迷茫，这些都足以摧毁一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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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如何面对？

每个特殊家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但是，依然有那么多人选择坚持不放弃。

 有家长说：“说实话，我一直都有很黑暗的想法。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把他带到世界上来，就要好好爱他，不能因为他的疾病而放弃。”

 自闭症也好，脑瘫也好，我们不能只是把他们看成一种疾病。当我们把全部的精力都聚焦在“病症”上，而忽略了孩子本身，作为一个孩子，一个具有生命力的个体，会有的能力与发展。

这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

 痛苦的时刻总要面对，但我们迟早要走出来，正确处理自己的情绪，孩子的成长和见家长的状态密不可分，家长自己调节好了，孩子才有可能变得更好。

 试着去认可自己，认可孩子，不设过高的目标。卡米·麦加文是一个自闭症孩子的母亲，他在《纽约时代》的卷首社论中，这样写道：

“将自闭症康复神秘化很有害处。我恐怕我们设置了无法企及的标杆，致使全国五十万自闭症患儿的父母觉得自己十分失败。”

 给自己和孩子设立过高的目标，会让我们忽视孩子的成长，也不认可自己的付出。情绪会在每一个不如意处累积，最终成为爆发的导火索。

 生命是多样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无限的可能，即便他和大多数人不同，但不同不是衡量一个生命好坏的标准。

 “残障，是社会进步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一定会有人来勇敢担起这份概率带来的责任，这样的家庭，就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我们需要思考的是：

当这样的家庭面临生存的困难，无力抚养孩子，社会是否能够给予足够的支持？

当这样的孩子步入成年，社会是否看到他们的潜力和可能，给他们一个位置实现自己的价值？

道阻且长，每一个坚持努力的家庭，都是生活的强者。而我们也相信，风雨过后，总会迎来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