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马术“治疗”自闭症

大米和小米  

郭延庆

《大米和小米》义务顾问

北大六院副院长

国际应用行为分析协会中国分会主席

宣称个案成功具有普适性

这个断言目前一定为假

马背上的康复，类似于90年代宣传的“雨中起舞”（听觉统合治疗也以一个成功的孤独症的个案故事作为背景）。

我们不能一概地断然否认个案的康复，个案的偶然性永远是我们不能掌握的。就如癌症，有很多神奇个案，对于某个具体而单一的个体而言，我们既不能武断断其为真，也以同样的理由要求，我们不能武断断其为假。

但宣称个案成功具有普适性，这个断言目前一定为假。所以，马背上走出一个康复者，对此我们不做断言。

但如果有任何倾向提出，马背上康复是一个普适性的干预措施，那么，就目前科学所能断言的水平而言，这是一个虚假判断。

如果本着此虚假判断，而有盈利的目的在背后，或者即使作为公益项目，而把它作为一个真实判断来推广，都有百害而无一益。

当然，如果它只是一个针对孤独症儿童的，有益于孤独症儿童身心的一个健身娱乐，就无可厚非，甚至值得尝试。

所以，如果我们要赞同，或者反对什么，首先要看其内容，然后是这内容导向了什么。

而马术治疗自闭症具体怎么“治”？

有用吗？

四叶草群里家住美国的诺亚爸爸给我们介绍了正在让孩子接受马术治疗的卡卡妈。

就通过《大米和小米》的镜头，让我们来看一看，5岁的卡卡在美国的治疗经历。

1、

家住在美国明尼苏达州的卡卡从3岁起开始进行骑马训练，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两年里，卡卡每周都会去一次马场，每次训练45分钟。

在这45分钟里，卡卡会得到什么样的训练呢？

和普通骑马不一样的是，马术治疗不用马鞍，而是让孩子直接坐在马背上，感受马背运动。戴好头盔上马后，卡卡身边除了训练师，还会有牵马的工作人员和两侧提供保护的志愿者，一共四人。

骑马前，训练师会提前和卡卡的家人决定目标，然后针对目标进行活动，具体操作方式跟ot（智能治疗师）、 st（语言治疗师）的方式很像，区别只是转到了马上。比如在针对对话目标时，训练师四人就会在旁边鼓励孩子和他们说话，与马互动，对马下指令。有时候还会有倒骑、侧骑的训练。

2、

很明显，卡卡喜欢骑马，卡卡妈观察到，当孩子在马背上的时候，注意力会变得很集中，和马的互动也变得越来越好，但卡卡同时还接受ot、st和学校社交小组的训练，能力一直在进步中，卡卡妈说，很难明确这些进步都是由骑马带来的。

在马场里，不止一个卡卡这样需要接受治疗的孩子，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以残障居多，马术治疗，并不只是针对自闭症。

3、

像卡卡这样的训练，每次要花费50美元。根据住在佛州的诺亚爸爸对身边家长的了解，骑马治疗的费用很贵，除了治疗费，买马上装备也要花费上千美金，很少人愿意自费去接受治疗。

诺亚爸爸告诉我们，在美国，运用到对自闭症孩子治疗里的动物主要就是狗和马，在免费或经济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可以作为让孩子做室外运动和亲近动物的补充，但他认为这并不是治疗自闭症的必要手段，而且美国和中国的国情不一样，资源也不一样，有些事要区分对待，不能盲从。

［美国特殊教育博士有话说］

解慧超

广州特殊孩子随班就读政策“融爱行”发起人之一

美国俄勒冈大学特殊教育系在读博士

连执行最准确的ABA都有部分孩子没效果

何况其他

在解慧超的印象中，她所接触的学生里有一对5岁的高功能双胞胎曾接受过马术治疗，他们俩的问题主要在于社交有点落后，在训练一段时间后，能力确实有了进步，“但重点是，这两个孩子还同时接受了他们在当地能获得的一切干预措施，”解慧超补充道，“因此不能只看骑马一个方面。”

美国自闭症学术界是怎么看马术治疗的？

马术治疗从专业角度到底能对自闭症孩子起到多大作用？

一本名叫《Research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的学术期刊曾在2012年发表了一篇关于马术治疗对自闭症学龄儿童以及中学生的研究，结论是有一定效果，但需要证实。

而美国学术界研究的焦点主要在于自闭症干预技术，在他们看来，马术治疗只是将对自闭症的干预技术应用到了马术活动中。

没有团队，不懂干预，骑马顶多就是一项娱乐

在美国，有马术治疗专业协会来控制这种疗法的质量和治疗师资质，他们也拿到了将马术治疗培养运用在自闭症儿童身上的研究经费，训练师团队里会有自闭症相关老师，但数量如何目前还不能准确获知。

解慧超认为，马有时作为一个激发兴趣和动力的奖励，有时作为给予回应的社交对象，是很好的干预助手，但它并不改变治疗自闭症的核心——ABA和结构化。并且连执行最准确的ABA都有部分孩子没效果，何况其他。

如果只懂马术不懂马术治疗，也不懂自闭症干预，那顶多成为一项孩子的娱乐项目，不能保证干预效果，“马术治疗和其他自闭症治疗一样，需要一个团队的专业人员，包括物理治疗师、作业治疗师、言语治疗师、教师等，才能真正发挥效果。”

治疗成本高，普通家庭负担不起

另一方面，马术治疗的成本非常高，虽然美国政府会为自闭症治疗买单，但不会购买马术服务，而医疗保险也不会轻易支付，（恐怕每个月要交一万美元保费，保险公司才会替你付费）所以它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

家长自己都不懂马，能教好孩子吗？

还有一点在于，国内家长要不要让孩子接受马术治疗，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整个文化上的格格不入。

在解慧超眼里，农场文化、骑马文化是美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每个小孩包括纽约长大的小孩都是看一本一本的农场图画书长大，住在农村地区的更是自己家就有马。美国的家长们也都很熟悉马，知道如何尊重动物，如何与动物相处，所以带孩子骑马是一件很传统的、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是国内大多数家长自己都是第一次接触马，恐惧，不自然，紧张，看起来总是很别扭，连家长都不知道怎样好好与马儿相处，能教好孩子吗？骑马就不是中国主流文化中的一部分，“如果说在内蒙古牧民中开展马术治疗，我倒觉得更靠谱一些，”解慧超说， “至于城市里的孩子，还不如骑自行车治疗、狗医生治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