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道微生物与自闭症有关系吗？

本文翻译自《自然》杂志观点版 2020年1月29号文章
原文作者: Elizabeth Svoboda

伊森还不到一岁的时候，他的肠道就明显出现了一些问题。还是小婴儿的他为了治疗严重的耳部感染用了好几个疗程的抗生素，随后便出现了恶臭的腹泻，使他常常处在剧烈的腹痛中。到一岁左右，伊森不再能够说出那些他之前已经开始说的词语，也不再与别人有眼神接触。不久之后，他被确诊为自闭症谱系障碍。

随着伊森慢慢长大，他的消化道问题继续存在，同时，别人的存在和不熟悉的环境常常让他痛苦。他的妈妈黛娜说，“他常常用手捂住耳朵，不想要在人多的地方，因为这对他来说太难承受了。”

有一天，伊森的爸爸看到了一张来自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实验招募海报，寻找一些自闭症儿童参与一项实验性的微生物群移植治疗。这种疗法尝试将健康人的肠道菌群移植到自闭症儿童的肠道中。伊森的父母让伊森参与了这个研究。

一些家长很早就开始认为，改变孩子的饮食或给他们吃益生菌，不仅可以改善孩子的消化问题，也能改善行为上的症状。现在，科学家们正逐步发现，肠道细菌除了可以帮助消化，还会产生一些物质，而这些物质会参与大脑功能的协调和社交发展。研究表明自闭症孩子的肠道菌群和普通孩子不一样，而当缺少正常的肠道菌群时，实验动物也会出现类似自闭症的症状。

肠道菌群有什么用

爱尔兰学者克莱恩发现，缺少典型肠道菌群的实验鼠产生了躲避其他老鼠、惧怕社交场合、过度梳理自己毛发等行为。“这项研究说明微生物群落会影响多方面的行为”， 克莱恩说，“或许人们的社交大脑对微生物群落发出的信号很敏感”。

其他研究表明，当肠道菌群帮助消化食物的时候，会产生一系列能够影响思维和行为的生化副产品。多项研究发现，自闭症儿童的肠道中有三种肠道菌群的含量偏低（Veillonellaceae, Coprococcus and Prevotella）。

肠道菌群与行为改变

加州理工学院的微生物学家马兹曼尼亚给无菌鼠分别移植了来自自闭症患者和健康人的微生物群落。移植自闭症患者微生物群落的老鼠后代在六周大的时候出现社交活动少，发声少，重复行为多等情况。这可能和大脑中掌管感知觉和运动控制的GABA神经递质有关，而自闭症儿童中也发现了GABA神经递质系统的问题。当研究人员把所缺失的两种代谢物质给到有类似自闭症行为的小鼠时，它们的社交缺陷和重复性行为得到了改善。

然而，这项研究也受到了很多批评。例如，这项实验仅仅使用了来自五位自闭症患者和三位非自闭症患者的肠道细菌，并且存在多重比较的问题。样本量太小，以及数据分析方面的问题，令人对实验结果存疑。

亚利桑那大学团队招募了18个7-16岁的自闭症孩子，其中就包括伊森。和伊森一样，这些孩子都有消化道的问题，包括长期腹泻、腹痛、便秘等。在7-8周的时间里，这些孩子将来自健康人的肠道菌群摄入自身体内。实验结束，孩子们的肠胃症状得到了80%的改善，而且大部分的改善在实验结束两年后仍然保持着。此外，实验结束两年后，这些孩子的生活受自闭症负面影响的比例比实验前降低了47%。


虽然这些结果看起来很有希望，但研究者们强调，在大样本的有对照组的临床试验完成之前，肠道菌群疗法的确切效果仍然是未知的。“我们有一些令人兴奋的结果，但这并不代表这个治疗能对所有人都有用”，研究人员说。

虽然很多研究报告称自闭症患者与普通人相比有特殊的肠道菌群特征，但并没有研究表明肠道微生物会导致自闭症。研究者们也警告自闭症的孩子和家庭不要盲目尝试自己进行粪菌移植，但可以在医生的指导下选择通过普通的益生菌来调节肠道细菌的平衡。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微生物学家Krajmalnik-Brown说：“这有可能帮助缓解孩子的症状，但我不觉得我们已经掌握了一种治愈的方法”。
    
对于伊森来说，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实验确实为他带来了命运的转折。在接受菌群移植几个月之后，他的腹泻和腹痛消失了。但最重大的改变是他对身边的人产生了兴趣。现年12岁的伊森在社交技能的评估上，得分已经和普通同龄孩子在同一个范围了。

伊森得到了这些令人惊喜的变化，是因为他的腹痛消失了吗？还是因为新的微生物改变了他大脑的工作模式？没有人能给出确定的答案。但是随着对肠--脑系统的研究越来越深入，总有一天科学可以为伊森的进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并且弄清楚能否有更多的自闭症孩子和伊森一样，通过肠道菌群疗法得到显著改善。

译者简介：Doreen，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心理系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