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发育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系列的语言问题,比如:孩子不说话或者说话很晚,孩子该上幼儿园了还不会简单的对话等等。家长可能会有这样的担心:我的孩子什么时候可以说话?
本周,上海长和大蕴治疗咨询总监、言语语言治疗顾问Dennis先生从专业的角度向我们讲述了他所经历过的一个孩子的语言康复历程,并分享了循证医学和家庭支持的重要意义。
我们将Dennis先生讲述的这个故事分享给大家,希望能为有类似经历的家庭提供一些帮助。
Dennis Mlambo
文学学士,理学硕士
英国皇家言语语言治疗师学院注册会员
上海长和大蕴治疗咨询总监
言语语言治疗顾问
(以下内容来自Dennis先生)
1.了解担忧
我认识一个孩子,当他来我们这里时只有两岁零七个月。他的父母听到另一位家长谈论长和大蕴是可以获得支持的地方,便带着孩子来到了我们这里。
我们为这个家庭提供了咨询服务,通过咨询我知道了妈妈担心的问题。
妈妈告诉我孩子是在怀孕第25周通过剖腹产出生的。她担心孩子不会说话,担心他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反应,也担心他对和同龄孩子或其他成年人一起玩没有兴趣。
对玩具的兴趣有限也引起了妈妈的关注。“他会玩一些玩具,但不是很多。2岁零7个月的孩子应当会有各种各样他们感兴趣的玩具,从能摸、能摇的玩具,到能组装和拆开的玩具(比如关联游戏玩具),再到假装玩具(可以假装给泰迪或洋娃娃喂东西、洗脸、刷牙)。他对这些玩具不感兴趣。”
妈妈还告诉我,他表现出一些倒退,这是一个需要非常重视的问题。如果你的孩子发展出一些单词,然后从某个时间开始停止使用这些单词,任何父母都会担心。
所以在咨询过程中,妈妈非常情绪化,她感到迷茫,对未来感到不确定。她谈到了以前获得的支持,在她看来没有效果,于是她在寻求帮助。
2.确定问题
在咨询之后,我们进行了评估,使用了Rossetti婴幼儿语言量表。这是一个针对儿童六个不同发育领域的评估,参照正常发展常模,对儿童的依恋、互动、手势使用、口语理解、表达、游戏技能等方面进行评估。
在评估完成后,我们发现孩子表现出社交沟通困难。这意味着他很难与他人交流,也看不到与他人交流和互动的价值,尽管他会和他的妈妈交流。
他在语言方面也有很大的困难。这意味着他对语言的理解是有限的,并且相当明显的是,他的表达更加有限。他会说一些词语,以前会说“妈妈”,会说“飞机”,也会说“打开”,但是后来却不会说了,出现了倒退。
3.治疗计划
根据评估结果,我们为这个孩子制定了一个治疗计划,重点放在了他的早期沟通技巧上。这是这次干预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他所面临的困难在于这些基本的技能,而这些技能可以支持和促进语言沟通的发展。
这些技能包括轮流能力、共同注意力、象征性声音、假装游戏、功能性沟通等。这些都是我们早期看到的技能,对于语言理解和语言表达的发展非常重要。
因此,治疗的主要目标是轮流能力,发展他的轮流技巧,发展他的眼神交流。他对眼神交流的使用非常有限。如果我们不和他人进行眼神交流,我们很难了解他们在说什么,也很难知道他们的意图。
我们也关注他的共同注意力,这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早期沟通能力。共同注意力是指和他人注意同一个物体或活动,不管是什么,你们都知道自己在看着这个物体。共同注意力很重要,它能帮助孩子学习语言和发展语言,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比如我看着一个苹果,我说“苹果”,这时候如果孩子不看苹果,他就不能完成对应,也不能学习到“苹果”这个词的意思。这就是共同注意力的重要意义。对于缺乏共同注意力的孩子来说,发展语言和沟通非常困难,因为他们没有在看我们的所指,不能完成对应。
我们也关注他的象征性声音。象征性声音是早期的发声,它具有意义,但不是真正的单词。如果你说“汪汪”,或者“喵喵”,或者“隆隆”,它们是指狗、猫和汽车,这些声音很容易发出,是象征性的,具有意义。因此,我们希望发展这些早期声音,以便帮助他的发声向前发展。
我们还关注假装游戏。研究显示,假装游戏的发展与孩子对单个词的理解有关。举个例子,如果一个孩子知道杯子是用来喝水的,他会做出喝水的动作,然后他们的大脑开始理解物体的功能,然后理解单词。所以假装游戏非常重要。
我们还制定了最后一个目标,那就是给他一个功能性沟通系统。目前我们使用了图片交换沟通系统PECS,这是一个代币交换系统。孩子可以使用代币来交换带有图片或符号的卡片(可能是一张苹果图片)来表示“我要苹果”。目前这是一种很好的循证方法,可以帮助孩子快速学会提要求。
4.治疗模式
这个孩子由我本人和一位初级治疗师共同看诊,这种模式效果很好,因为我自己可以提供专家咨询,同时和我一起参加咨询的初级治疗师也可以通过中文与妈妈和孩子交流,这是一个全世界都在使用的模式。此外,妈妈能够很好地用英语和我交流,这让事情变得更简单。
妈妈选择专家和初级治疗师共同看诊,是因为她看到了获得专家支持的价值,也看到了有初级治疗师的参与能够让孩子有良好的投入水平。
这个孩子的看诊频率是每周两次。
5.治疗效果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治疗所带来的的进步。我们制定了一个为期四个月的治疗计划,四个月后我们发现他在参与度方面取得了很好的进步。
他开始更好地倾听,开始使用更好的眼神交流,并开始模仿一些发声。虽然仍难以发出非常清晰、象征性的声音,但也开始发出一些开放的声音,如eh, ou, ee。
他在图片交换沟通系统PECS方面取得了很好的进步,现在可以使用PECS来提出要求,比如在家里要求薯片,要求水,要求其他食物。因此,我们回顾了沟通技巧,并设定了几个新目标,重点是扩展PECS的使用范围,以便他可以使用短语“我要……”进行表述。
在假装游戏方面,我们还设定了一个新的目标——他现在可以使用大约六七个物体来进行假装游戏了,我们想增加物体的范围。因此我们会在假装游戏中显示序列,例如抱着泰迪,给泰迪喝水,给泰迪食物,给泰迪洗脸等。这对于语言和动作顺序发展至关重要:如果孩子会进行序列的假装游戏,那么在他的脑海中就会呈现出排列的概念,这甚至与以后的对话有关,即通过排列单词来造句。
这个孩子取得的进步意味着他开始看到与人互动的价值,与我们一起玩耍的价值。他意识到了他可以要求我们,这真的很令人兴奋。因此,在活动中,他会把书拿开,说我想结束,因为他想停止涉及阅读单词的活动,想和水中的鱼一起玩,这真的很好。
我们使用了大量的符号和想法来帮助他等待。我们会说等一等,我们会说再来一次,所有这些他都开始明白了。很高兴看到他和我们有更多的眼神交流,他会牵着我们的手去治疗室,他会使用PECS来回应。
6.家庭支持
前几个月,由于众所周知的COVID-19,这个孩子只能在家中进行干预。他的妈妈一直在努力,并支持他的策略和目标。妈妈每天都会实施这些活动,她给我们发邮件,我们也回了邮件。妈妈遵循我们的指导,她是至关重要的参与者。
环境是成功干预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这不能仅仅由治疗师来完成。有证据表明,父母起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每周治疗一次,治疗师可能会看一个孩子50分钟,如果是两次,则为100分钟。但父母看孩子的时间可能会是为8600分钟。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在更广泛的环境(即家庭)中,孩子将会取得重要的进步。
当我们复工时,孩子和妈妈又回到了诊所。妈妈告诉我们她一直在执行这些策略,包括奶奶和爷爷也在做。这个男孩在公园里会提出要求,他会说我想玩滑梯。在超市里,他会向妈妈表达他想要买东西的想法,然后妈妈可以说“我要……告诉我”以便他使用PECS告诉大人他想买什么。
当妈妈和孩子最近来到诊所的时候,这个男孩已经会使用含有三四个单词的句子了。当我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时,我感到非常兴奋,非常高兴。尽管我在职业生涯中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但还是会感到非常兴奋。
孩子的大脑需要时间来学习如何说单词,妈妈做了许多活动来帮助他发声。我们还做了一些关于动作模仿的工作,例如跳跳,拍拍手,这是一种基于证据的帮助孩子说话的方法,因为它会使大脑的运动区域开始工作,而说话就是运动,是肌肉的协调。
他一直在使用PECS,每次在使用PECS时,大人会回应说“我要……”来呼应他的想法:我要苹果,我要草莓,我要水。有了这些支持,他的大脑便会吸收这些输入,并进行处理。
7.情感历程
当我们最初看到这个男孩子的时候,据报告他是失调的,他不愿意与他人互动,会躲在妈妈的身后,也不想玩,所以在情感上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但是随着治疗的继续,他离开了妈妈,可以在妈妈分开的情况下和我们一起玩,而且越来越将我们视为沟通、游戏的伙伴,并最终把我们当做了朋友。
他会和我们击掌,会微笑,会朝我们跑来,希望和我们一起玩。我可以看到孩子的情绪变化,从一开始很害怕,很不确定和别人一起玩,到后来变得非常确定。现在他知道玩具没有威胁,其他人也没有威胁,这对他与玩具或其他人进行互动有很大的价值。
妈妈在一开始做治疗咨询的时候很伤心,眼含热泪,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担心孩子的未来和发展。在我们开始治疗后,妈妈也一直在问很多问题,据此我们可以看出她很焦虑。
她常常可以看到轮流和眼神交流方面的进步,但她也感到发声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的过程。她对此很着急,虽然她认可孩子在其他领域取得的进步,但她确实会问我:“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完整的说话?”
而我们给出的答案始终是相同的——没有人能够准确的说出孩子何时可以完整说话,这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孩子确实会进步,只是时间不同,速度不同,有些很快,有些需要时间。
当然在23年的言语治疗经验中,我们的许多孩子都取得了很好的进步,他们给了我们很多惊喜。我们使用的方法是基于证据的,拥有同行共识,这意味着我们目前所使用的是支持沟通的有效方法。
有非常明确的证据表明,说话不是沟通的唯一形式,我们可以教孩子肢体语言,例如喝水、骑车、洗手等手势。这些手势并没有阻止儿童说话,实际上它有助于言语的发展。因为当孩子使用手势时,大脑就有机会加工言语和语言。
在整个过程中,妈妈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好,她的提问变得不同了。她开始不再问我孩子什么时候能完整的说话,而是问类似于“我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其他的活动?我还能如何扩展这个活动或那个活动”等等。她接受了孩子面临的困难,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需要做些什么,这就带来了进步。
所以现在妈妈到我们这里时会很欣喜,她很乐意与我们分享,告诉我们孩子说话变多了。即使我不在时,她也想马上和我说话,她甚至告诉我的初级治疗师她想和我分享这个消息。现在我们会给妈妈越来越多的策略,会看到这个孩子更多的进步。
所以,我们看到了一段情感经历,妈妈和孩子从开始时的很不确定,没有安全感,也很不安,到现在在情感上变得越来越快乐。现在我们仍然鼓励妈妈更加努力地支持孩子。
以上便是这个故事,它可以让其他父母了解到循证医学的重要意义。而且,这个过程不仅需要由治疗师自己来实现,还需要通过环境,包括学校、家庭以及更大的家庭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