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丹佛模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在《一番干预猛如虎，长短都值两块五》中，椰菜君谈论了发表于2020年的一项临床研究，其结果显示，无论是采用行为为主的ABA干预，还是采用发展行为并重的早期丹佛模式，也不论是一周干预15小时，还是一周干预25小时，患儿的自闭症严重程度以及发展商等指标的改善速率，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一研究很可能暗示了患儿的自闭症状改善其实是自身发育的结果。

事实上，该研究的结果是早已注定的，揭示其这一命运的不是别人，正是该研究的组织者、早期丹佛模式创始人的Sally J Rogers博士和Geraldine Dawson博士。

2010年，两位博士领衔在《儿科学》上面发表了一篇题为《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an Intervention for Toddlers With Autism: The Early Start Denver Model》（一项自闭症幼儿干预的随机对照试验：早期丹佛模型）的临床研究。共有48位两岁左右的患儿参与了这项研究，经过随机分配，约一半患儿接受早期丹佛模式干预，另一半则接受包括诸如言语和语言治疗、职业治疗、团体活动等在内的社区干预。

独立评估发现，经过两年干预后， 同接受社区干预的儿童相比，接受早期丹佛干预的儿童在智商、适应行为和自闭症严重程度方面表出显着改善：

干预两年后，接受早期丹佛干预的儿童，其智商平均提高17.6 标准分，而接受社区干预的儿童，则平均提高 7.0 分。此外，根据VABS量表的评估，前者的适应力也较后者有更显著的提高。

更令人兴奋的是，虽然ADOS的自闭症严重程度评分没有显著不同，但接受早期丹佛干预的21位自闭症儿童中，两年后有7位的诊断变为全面迟缓，3位全面迟缓儿童中，有2位的诊断变为自闭症。作为对比，接受社区干预的18位自闭症儿童中，两年后仅有1位诊断变为全面迟缓；而6位全面迟缓儿童中，竟有5位的诊断变为自闭症。

这要不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消息，什么是好消息呢？何况，这项研究是世界上第一项正规自闭症幼儿干预临床实验！所以早期丹佛模型一举成名，该论文迄今为止有近3000次引用，成为早干预早受益理论的基石，那是一点儿都不奇怪的。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项结论可靠的临床研究，除了严格执行随机分组对照和盲法的要求外，还有一项更高的要求，那就是大规模。参试人员越多，偶然因素的影响就越小，结论就越可靠。上述研究只有48人，显然规模过小，结论的可靠性并不是很高。

因此近10年后，两位博士启动了一项规模更大的临床试验，募集了118位患者，按自闭严重随机分配在三个机构，其中81位患者完成了全部流程，不仅人数是第一次的翻倍还拐弯。试验的要求，更是从严从重，父母先培训3个月，孩子和专业人士一对一每周15个小时干预，务要做成铁案。

但结果不仅令人大掉眼镜，甚至连这块基石都要被撬翻了。。。两年后，除了语言能力外，接受早期丹佛干预的孩子和接受社区干预的孩子，在智商和适应力方面并无显著不同。。。ADOS评估的自闭症严重程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显著变化。

这里是该研究的两张主要结果图：

总体平均值显示，经过两年后，接受早期丹佛干预的孩子和接受社区干预的孩子相比，前者的语言能力有显著提高；但从此图可以看出，在参与试验的三个机构中，有两家（黄、蓝）的结果是符合预期的，但另一家机构（绿）的结果却是相反的，虽然差别不非常显著。

两年后，接受早期丹佛干预的孩子和接受社区干预的孩子相比，其ADOS评估分数的平均值没有显著改变和区别。但从此图可以看出，对于最严重的那些孩子（蓝色），早期丹佛干预不仅没有带来改善，患者的自闭程度反而还略严重了，而社区干预似乎倒有相当的改善效果。对于症状轻一些的孩子（黄色），也显出这个趋势。只有对症状最轻的那些孩子（绿色），早期丹佛干预才略优于社区干预。

总体结论就是，这个扩大的临床试验，只验证了十年前那项基石研究的部分结果，早期丹佛干预扎提高自闭症患儿的语言能力方面很可能优于社区干预，但仅此而已。。。智商、适应力，尤其是自闭症严重程度方面，早期丹佛干预没有显示出任何优势。

啊。。。

难道早期丹佛模式的主要目的不是改善自闭症患者的症状吗？难道自闭症严重程度不应该是最关键的考核目标吗？难道语言能力是自闭症的核心吗？平心而论，无论何种方法，只要能够有效提高谱系患儿的语言能力，认知水平，绝对是一件好事！绝对是应该做的！但这和其主要目标是不是不能相差太远呢？假如盲人学校的老师宣称他们的某盲童疗法能治疗孩子的眼睛，拿出来的成绩单里面却没有视力测试结果，那我们作何感想呢？

参考文献：

Dawson G, Rogers S, Munson J, et al.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an intervention for toddlers with autism: the Early Start Denver Model. Pediatrics. 2010;125:e17-e23

Rogers SJ, Estes A, Lord C, et al. A multisite randomized controlled two-phase trial of the Early Start Denver Model compared to treatment as usual. J Am Acad Child Adolesc Psychiatry. 2019;58:853-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