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教授：自闭症为什么不需要感统训练(感觉统合干预)？

本文来自弗吉尼亚大学特殊教育学科副教授
华又佳博士微博，并非为康谱睿启创作

目前在国内儿童康复机构中，感觉统合（感统）课程占了很大比重。许多人把很多障碍，譬如脑瘫，学习障碍，多动症和自闭症归结为感觉统合失调引起的。那感觉统合理论是否拥有科学实证依据？如今美国的专业机构又是如何看待感觉统合的呢？（下为原文）

一.什么是感觉统合？
Ayres 在1972年首先提出了感觉统合（感统）这一概念，并把感统定义为“将自己身体感觉和周围环境进行组织的一种神经处理过程。正是通过这个过程，人们才能在环境中有效地使用自己的身体。”
根据Ayres的理论，一个人必须意识到身体的存在和身体感知到的之后才能从事更复杂的思维和语言活动。Ayres和之后的许多人把很多障碍，譬如脑瘫，学习障碍，多动症和自闭症归结为感觉统合失调引起的。
当神经系统无法有效地处理从身体获得感觉时，前庭，肌肉运动知觉，触觉系统受到了影响，学习，发展，和行为上的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Kranowitz, 1998)。
基于这样的理论，感统治疗的过程是试图通过加强前庭，肌肉运动知觉，触觉系统从而让个体达到有效处理和整合各种感知信息的效果（Case-Smith, Weaver, & Fristad, 2014)。
譬如感统干预者们常常通过荡秋千，蹦床等活动来刺激前庭。或者在某些关节部位或身体上通过施加一些压力来提高运动知觉和触觉系统。
Case-Smith 和同事们（2014）的解释是：这些由外界提供的恰如其分的挑战，会激活个人使用最有适应性的技能来弥补和补偿自身因为感觉失调带来的缺陷。

二.感觉统合理论是否有科学实证依据？
感觉统合理论的基础是假设感知是人类其他高级思维活动的必要前提条件。但是这样的理论没有任何的科学证据，甚至是和现有的科学发现是相反的（Smith, Mruzek, & Mozingo, 2016)。
另外，感觉统合失调这种缺陷至今为止还没获得任何可靠的医学诊断工具或者有效的量表证实。而唯一能够证明感统存在的是那些观察到的行为，发展和认知上的问题。
症状成了支持感统失调存在的证明，而感统失调理论又反过来解释为什么有这些症状存在。由此可见 ，感统失调完全是一种假设性构念，制造了一种循环的逻辑。
这样的理论给感统使用者提供了逃避责任的机会，就好像把久治不愈的疾病归咎为病人心不诚，反正心诚几何也无人知晓。

三.这样的治疗是否有实证效果呢？
Barton和同事们（2014）在系统的搜索了文献之后，总共找到了30篇使用感觉统合作为干预的研究文献，总计受试儿童为856人。受试儿童的诊断包括自闭症，学习障碍，多动症，脑瘫等。
在综合评价了这些文献的研究过程，效果，和质量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足够的实证可以证明感觉统合对这些有障碍的儿童有效果。如果把有发育迟缓的儿童单独来看的话，现有的证据更倾向于感觉统合的干预方法是无效的。

四.专业机构是如何看待感觉统合的？
美国儿科学会（AAP）在2012年发布的指南中明确指出当儿童出现疑似感官问题时，医生不应该感官处理失调的诊断，而应该考虑该儿童是否患有发育性障碍，尤其是自闭症，多动症等。
指南指出目前尚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些感官上的问题是因为感官和大脑处理的失调。另外AAP也建议医生需要向家长说明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感统治疗方式的有效性。
另外美国许多大型的医疗保险公司也不对感统治疗提供医疗保险。譬如Tricare是美国国防部为所有现役和退役军人和家属提供医疗保险的机构，在美国自闭症医疗保险领域中被认为是行业标杆。
从2005年开始，Tricare设立 ECHO Autism Demonstration 项目，用来支付所有现役军人家庭成员因为自闭症接受ABA服务的费用；2008年该项目又扩大到退役军人家属。而至今为止，感觉统合治疗仍然不是纳入Tricare医疗保险范围内的服务，原因是缺乏科学依据。

五.体育活动不也是孤独症儿童需要的吗？
体育运动是所有儿童成长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运动技能的获得不仅会改善孤独症儿童的身体健康，他们也会从这些运动活动中获得和同龄人交流和互动的机会。
有很多的研究展示了体能活动不仅可以成为增强物，也可以从动机操作角度减少某些问题行为和刻板行为的发生。体能活动应该成为早期干预课程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内容。
同时，体能运动也可以成为这些特殊儿童技能学习和练习的载体，以达到增加孤独症儿童参与运动的机会，从中获得运动的技能，培养运动的兴趣，并且在活动和学习的过程中，使用学习和练习语言和交流的技能，并使之维系和泛化的效果。

六.为什么不能和感统训练师携手开展呢？

如果正如许多人质问的那样，如果学校的感统课程中贯穿了ABA原则，不也是可以起到上面提到的那些作用吗？这样的说法就好比是只需要一种药品就可以达到对症下药的效果，但同时还要求病人服用一大堆于病症毫无用处的其他药物。
对那些有障碍的学生而言，他们的活动是否需要通过在这些昂贵的感统器材上，由感统治疗师使用“ABA原理“获得运动的效益呢？在特殊教育机构中加入感统课程会浪费机构和家庭教育资源，他们将本可以用来投入有效教育的时间和资源投入到无效的教育中。
更大危害是误导了家长，让那些伪科学的兜售者们有空可钻。从各种感统套餐，到所谓的多维感官定位刺激干预，无一不是依仗着孤独症儿童“感官失调“这一核心问题而来的。

七.行为分析师该如何对待感统？
从2015年爱荷华大学课程培养的中国第一批行为分析师开始，行为分析师队伍日在中国日渐壮大。行为分析师们在中国城市的分布也变得更大，感统不应该成为特殊教育机构和自闭症谱系儿童治疗的标准配置。
BACB的职业操守 4.01明确指出 “行为分析师设计的行为改变计划要与行为分析的基本原理相一致。” 而且，“行为分析师对行为分析科学有维护和传播的义务（BACB 职业操守6.0）。”
行为分析师不能提供感统服务，同时行为分析师也不应该在社交媒体上转发那些由他人撰写的宣传感统的做法，这对没有专业知识的家长和受众会产生误导。所以行为分析师也需要谨慎的对待在自己在社交媒体上的言行。
当面对执意接受感统服务的家长，我们不妨借鉴美国儿科学会对儿科医生指南中的建议（2012）。行为分析师在感统治疗开始之前就帮助家长确定通过感统治疗希望达到的目标，用可观察的行为作为衡量目标进展的工具，通过简单的单一受试研究实验设计的方式进行比较，从而得出干预疗效的结论。

文 | 华又佳 博士弗吉尼亚大学 特殊教育学科 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