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物还是贿赂？

原创 小忘老师  

张春华老师（BCaBA，以琳研究部总监）：

本文主要阐述了以下几个方面：

 1. 目标行为的困难程度需要与相应等级的强化物匹配；

 2. 精熟项目需要撤出实物强化至自然强化；

 3. 当强化频率撤不下来时，需要调整目标行为的难度。

作者 | 小忘老师

*本文所用的“贿赂”一词来自Ron Leaf & John McEachin 所著“A work in progress”的中译本《孤独症儿童行为管理策略及行为治疗课程》

强化物还是贿赂？这是家长经常提到的问题，有些家长因为搞不清楚强化物和贿赂的区别而困惑不已，有些家长因为不会使用强化物，把强化物变成了贿赂却没有察觉。而强化物变成了贿赂之后，不但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反而会使孩子的行为出现问题，亲子关系恶化，阻碍了孩子的进步。

我们可以这样定义贿赂：

1、在做项目的过程中，孩子只看到强化物，为了得到强化物去做项目；

2、在做项目的过程中，孩子停留在强化物上，不能够往前走。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也就是说，作为强化物，在教学中的角色是变化的，一开始以目标出现，到了最后以辅助工具退出。如果把强化物用成了贿赂，在教学中的角色是不变的，孩子始终都把获得强化物当成目标。

接下来通过分析在使用强化物中遇到的一些常见问题，对强化物和贿赂的区分加深理解 

1

在开始做一个ABA新项目的时候，需要事先出示强化物，吸引孩子的兴趣，这算不算贿赂？

首先，家长为什么需要事先出示强化物？这是因为，这个时候孩子的技能或者认知能力比较低，对于学习技能本身并没有兴趣，如果不利用他对强化物的兴趣，就无法开始教学项目。

事先出示强化物，符合贿赂的第一点：就是孩子只看到强化物，而且为了强化物去做这个项目。但是第二点：需要看他是不是就停留在强化物上了。如果这个强化物能够起到作用，它是能够带动孩子往前走的。这就是说，家长以一开始的强化物为动力，让孩子开始学习，等到孩子慢慢的地把这个技能学会了，对这个技能的应用，会取代强化物的动力，他就不需要这个附加强化物了，强化物撤销，就不是贿赂，在这里强化物只是一个工具。

张春华老师：对于我们这些成年人设计的五花八门的项目，在我们眼里是有着意义和作用的，但是到了孩子那里都是浮云。我们的目标，是在孩子的黄金干预时期让他尽快学到更多的技能， 做项目之前展示强化物，激发孩子的操作动机，孩子为此付出努力， 配合行为就增加了。小忘老师一再强调强化物只是一个工具，我们一定要明白，这个工具是孩子学习的一种激励机制，是阶段性的，随着孩子能力的提高，技能的泛化应用，这种人设激励机制必须逐渐被自然强化所代替。

2

用强化物去制止问题行为算是贿赂吗？

用强化物去制止问题行为，比如说，孩子撒泼打滚，哭闹，说脏话，然后家长说：你给我停了，停了以后我给你好吃的。对照上面贿赂的定义是完全符合的，因为这个孩子只看到强化物，而且停留在强化物上。在这里，他为了强化物才停止了问题行为，并没有学习怎样正确应对问题，以后如果遇到同样的问题，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用问题行为之外的方法去解决。相反他会记得这个强化物，问题行为会更加严重。所以在这里，强化物就变成了贿赂。   

3

孩子为什么总是就强化物讨价还价，不给强化物就不干？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家长需要检查一下，训练项目是不是和孩子的能力相差太远？如果家长让孩子做什么他也能做出来，你让他说什么话他也能说出来，但是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说，他只是鹦鹉学舌，兴趣只停留在强化物上，那么强化物就变成贿赂了。

我收到的作业里有一个大孩子的妈妈说：我非常想教孩子关心人，所以我就让他每天放学回来，问我四个问题，我想这样训练他一段时间，他以后能够去关心别人。每次我和孩子约定好了，每天问我四个问题，关心妈妈，我就给他一个山楂片。做了几个月以后，这个妈妈说：这样吧，你每天问我五个问题。这个孩子说：那你得给我两个山楂片。

在这个例子里，可以看出这个孩子的能力和训练项目差太远了，他根本不知道询问妈妈的冷暖、关心他人是怎么回事儿。训练了这几个月，孩子的眼睛全都盯在山楂片。他之所以问妈妈问题，并不是对这些问题有任何兴趣，对询问妈妈的冷暖有任何关心。他的兴趣始终停留在山楂片上，而且几个月下来也没有进步，所以这里的强化物就用成了贿赂了。

4

孩子有好的行为每次都奖励他，但后来变成他干了什么应该干的事情，就自动问我要奖励，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是区分ABA专家和发糖专家的一大标准。发糖专家经常会把强化物通过奖励变成贿赂，也就是说，奖励出一个贿赂来而不自知，而ABA专家不会。

比如，很多讲ABA的书上说，孩子做了正确的行为要立即强化。不能等，然后孩子就会知道他的这个行为是好的，这个行为就能继续。ABA专家对于这个强化是非常小心的，会从孩子的认知能力，发生行为的环境，奖励之后行为的导向综合考虑之后，决定用什么样的强化与之匹配，使强化物奖励孩子的能力提高，而不会因为强化物的奖励使行为的目标出现偏差。

发糖专家全然不考虑这些，孩子今天说了句好话，马上给颗糖吃；孩子今天扔了垃圾，马上给颗糖吃。家长以为这就是奖励了，强化了他的这种好行为。结果到后来就变成孩子做任何一个好事情，做完以后，立刻就跑过来要糖吃、要奖励，不给不行。因为孩子很明白，他做的这个事情让家长高兴了。这样活生生的把一个好的行为，奖励成了一个讨价还价，奖励成贿赂了。

我在这里讲一个故事：一个老人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是这个时间总是有一些孩子在他窗下玩儿，他就睡不好。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每次孩子们来玩儿的时候，他就跑出去，给每个孩子五分钱。他和孩子们说：“你们到我这儿来玩儿，我太高兴了，我一个人住得很寂寞，你们来玩儿，丰富了我的生活，我奖励你们一人五分钱。” 孩子们也很高兴，继续每天过来玩儿。过了几天，老人说：“孩子们，你们每天都来，太感谢了。这样吧，我现在每次给你们每人一毛钱。” 孩子们玩的更起劲儿，来得更准时了。过了两个礼拜，这个老人对孩子们说：“对不起，我现在没钱了。你们还来玩儿吧，但我现在不能给你们钱了。” 本来孩子们玩的高高兴兴的，一听不给钱了，立刻生气了，全跑了再也不来了，这个老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从中可以看出，在这个过程中，老人暗自改变了孩子们的行为目标，如果这是孩子的一个好行为，家长是想让它保持下去，但这样做就等于把这一个好的行为，在奖励过程中，奖出了目标偏差，奖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期望，把行为同一个和目标完全不匹配的奖励紧紧联系，一旦撤掉奖励，好行为也随之消失。这样不就是适得其反了吗？

张春华老师：本来玩耍是一个可以后效自然强化的行为，行为动机被玩耍本身的乐趣所启动和维持。但被老人生生整成了人为强化，且逐渐加码夯实，行为的维持由玩耍的乐趣变为工资待遇，即行为由金钱后效强化而维持，这个关系是很脆弱的。一旦这个强化物源头被切断，行为将不复存在。这在ABA中是一个典型的改变强化物之后再使用削弱的方法来控制行为的例子。

所以，对于好的行为，奖励是必要的，但是这种奖励家长要非常非常的小心。食物强化物可以用，但在孩子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更应该尽量考虑和孩子的认知能力且和行为目标相符合的强化物。

例如，对于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能力，能分得清好坏的孩子而言，孩子做了好事，家长可以立即拍照，夸奖，然后反复拿出来给他看；可以告诉家人，让孩子在家人面前再表演一遍；可以告诉熟人、老师，请他们配合夸奖孩子。这样的奖励和强化是对孩子好行为的自然和内在的强化。这种逐渐过渡的社会性强化，才是能让好行为自然持久的最有效的方法。

张春华老师：我在教融合部中小班时，常常这么做，效果出奇的好。有一个孩子被我贴代币从黑板的一侧延续到另一侧，班里所有的孩子一起赞叹：哇，这么多啊！当时马上让孩子的妈妈拍照并传到家人群，一起夸赞他。这个孩子相当受用，随后在课堂上的好行为越来越多。还有一个孩子，在语言课上表现很好，我在下班的路上给妈妈留言，其实是写给孩子的表扬信。在信中，使用孩子看得懂的词汇和句子赞美他，大量使用QQ表情包和各种有趣的符号。第二天妈妈告诉我，孩子一个晚上都抱着手机一直看一直看，并多次和妈妈确认“老师是不是表扬我了”，直到10点钟孩子抱着手机睡了。这种方法对付小龄孩子无往而不胜。

综上所述，我们使用强化物的目的，是使用这个强化物作为一个引导，引导孩子慢慢注意到这个技能，掌握并学习这个技能，最后让使用技能本身变成奖励，取代附加强化物的奖励效果，强化物就可以不用了，这个技能就变成他自己的。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如果这个过程没有进行下去，那么强化物就变成了一个贿赂。

食物作为强化物一直让家长又爱又恨，那么食物在所有强化物中应该处于什么地位？在ABA训练过程中，什么时候应该使用食物强化物，怎样随着孩子能力的提高，逐渐撤销食物强化物？请留意下期强化物系列之三：“你还在使用食物强化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