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闭症孩子注意力及唤醒缺陷的探讨

有些研究者追溯到比知觉和理解更早的过程，认为自闭症的核心障碍可以归结为神经唤起和注意过程的缺陷。多年前人们就已经开始关注自闭症人群的注意缺陷（和偏差）。在1943年的研究中，肯纳注意到该类儿童经常表现为忽视周围环境中的人。这些儿童似乎不会注意往来的人群，也不会对他人的呼唤做出反应，他们可能会对墙纸上的图案或糖纸的褶皱声十分感兴趣。这种“明显的”感觉缺陷表明，儿童感知觉输入能力并不存在障碍，而是他们对这些感觉输入的注意表现得异常。在一系列的研究中，我的同事和我认为这些儿童中的大多数在注意力方面表现为“过度选择”的现象——当儿童置身于要求同时对多重线索做出反应的情境中时，他们可能只会对其中一个线索给予关注。例如，在初期的研究中我们教授自闭症、智力迟缓和正常发展儿童每当呈现复合型刺激时按压杠杆，这种复合型的刺激由三个独立成分组成：视觉线索（红灯）、听觉线索（白噪声）以及触觉线索（腿部的轻压）。所有的儿童都习得了这种区分任务。然后我们通过各个成分的逐一测试来了解儿童会对哪一种成分予以注意（和习得）。测试的结果令我们惊讶。正常发展儿童习得了每一个单一线索，并且当这些线索逐一呈现时能够做出反应，相比之下自闭症儿童通常仅仅习得了某一种线索。单独呈现红灯时，他们可能会做出反应，但是对于单独呈现的噪声或触觉线索则没有做出反应（智力迟滞儿童的反应水平介于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发展儿童之间）。随后的若干项实验也证明对多重线索的反应困难也延伸到了其他情境：仅有两个线索以及各种线索具有同样的形态。

这种发现之所以能够引起我们的兴趣，其原因有多种：首先，它有助于解释自闭症儿童在习得新任务方面的困难。但是它似乎也能够解释一些我们以及其他人常见的古怪行为。通常这些行为包含有社会情境。例如，一名儿童的父亲报告说每当自己摘下眼镜时，孩子对待他的反应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另外一名儿童只要他的母亲穿新鞋，他就会变得十分激动。还有一名儿童不允许母亲穿新裙子。记得一个我教了几个月的孩子，当我剪短了头发之后他就不认识我了。我和我的同事开始思考这种过度选择性的注意及其伴随的严重注意力不足可能会解释某些自闭症的特征，包括社会反应的缺失。

有一项研究我觉得特别有趣，我们通过教授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发展儿童区分两个玩偶的性别，以验证之前的假设。面容白皙的“女孩”玩偶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穿着高跟鞋、短袜、裙子、罩衫、短外套。而“男孩”玩偶脸型椭圆，穿着牛津鞋、短袜、长裤、衬衫和夹克衫。换句话说，有多种方式（多重线索）可以在两个玩偶之间进行区分，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同。一旦儿童学会了如何准确地指出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我们将会系统地改变玩偶身上的衣物，每次一件（例如，裤子和裙子），目的是发现在这些可选择的线索中，儿童使用哪种做出区分。同时我们也有另外一项测试，换去玩偶的头部，保持身体部分的着装不变。我们发现在这项实验中的自闭症儿童所做出的反应是基于一些特殊的特征，如鞋子、袜子、外套或衬衫。例如，自闭症儿童可能将穿着衬衫的玩偶都识别为“女孩”，即使是衬衫穿在那个其他方面特征都是男孩的玩偶身上。这证实了我们的假设：过度选择性注意可能在自闭症儿童的社会性反应和识别缺陷中发挥一定的作用。相比之下，正常发展儿童是基于玩偶的头部来做出反应。尽管有人会争论道把对玩偶做出反应作为社会性刺激可能与对真实的人做出的反应不同，这些发现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因为它们似乎反映了自闭症儿童的社会性识别和关系方面的困难。例如，考虑这样一种情境：一名自闭症儿童遇到一位身穿绿色衬衫的男人，如果儿童关注的仅仅是绿色衬衫，那么下一次他遇到穿红色衬衫的男人，他会认为两者是同一个人。然而，二人的相同之处可能是眼镜、鞋或服装。

为什么我们研究中的自闭症儿童在学习区分玩偶时使用头部（面部）作为参照？一种可能性是他们习得了面部由多种特征组成，这些特征随着人们微笑和眉毛的移动而移动和改变。可能是复杂的面部为儿童提供了太多的线索，而这些特征的改变恰好也增加了这种复杂性。因此，这些自闭症儿童通过经验可能习得了依靠那些在交往过程中不会变化的特征——例如，衬衫。

事实上，刺激的过度选择与心理年龄有关（随着认知缺陷的水平而增加）。这些发现也与其他关于注意力异常缺陷的研究相一致。卡切斯尼（Courchesne）及其同事证实了自闭症个体在多种形式之间的迅速转换方面存在困难。事实上，这种注意力转换的困难可能是过度选择性问题研究的基础，可能有助于解释共同注意方面的困难。然而，其他表现出注意力转换困难的人群并未出现自闭症的这种社会性困难。例如，唐氏综合征或注意力缺陷及多动障碍儿童也伴有注意转换的问题，但是他们具有社会性技能和反应。我们总结出过度选择和注意力转换困难并不是自闭症的特异性问题，因此它不符合核心障碍的主要要求。然而，注意力的偏差和缺陷（基于某种机制或其他）很有可能在自闭症症状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如果某位儿童不能够以有效的方式产生注意，那么这毫无疑问地会影响儿童如何对社会性和非社会性的世界做出反应。

对环境的注意与某人整体的唤醒水平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有些研究者推测自闭症儿童表现出的注意力困难源于错误的唤起水平。唤醒的偏差位于核心缺陷这一系列问题的起始位置。我们推测每一种唤醒水平都与这种注意力问题有关系。

早期一些研究者推测自闭症儿童长期存在唤醒不足的问题，因此不能对环境做出反应。这种观点用于解释这些儿童无法对环境中的许多线索予以关注，其结果便是他们没能习得自身周围的物理和社会环境。这种理论也在试图去解释自闭症儿童的刻板、自我刺激行为，这些行为被认为是通过晃动、发出嘈杂声、注意灯光及其他行为来获得恰当的唤醒水平。

另外一些理论研究者认为自闭症儿童长期伴有过度唤起问题，他们不能有选择地注意环境中的大量刺激，结果发现有必要通过与高度复杂的社会环境相隔离的方法减少环境中的刺激。因为社会性情境为儿童提供了大量的唤起机会，他们学会了回避这些刺激并躲避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中。另外，对于这些儿童来说，自我刺激的目的在于阻挡外界额外刺激。

同时也存在与此相反的一些观点和假设，认为自闭症个体经历着这样一种情况：他们在过度唤起和唤起不足之间转换，从而不能够调节反应。这种转换被视为可以解释为什么自闭症儿童在不同的时期对人、物、情境的反应变化很大：他们反应的程度依赖于在某个时间的唤起水平。这其中的每一种唤起理论都有其支持和反对的数据（特别是过度唤起假设）。事实上，研究结果没有支持任何一种理论。

考虑到这些理论中所呈现的唤起水平的变化，我们很难想象其中的哪一种能满足核心缺陷的要求。尽管它们在个体身上表现出持续性，它们可能表现出优先性，而唤起的偏差水平对于自闭症个体来说并不具有特异性，在这类人群中也没有普遍性。然而，研究者将唤起作为潜在的核心缺陷表明可能在某一天人们会认为，它是更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