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经典回顾③｜如何选择有效的干预方法？（下）

解慧超  大米和小米  

解慧超

《大米和小米》的义务顾问

美国俄勒冈大学特殊教育系在读博士

广州特殊孩子随班就读政策“融爱行”发起人之一

什么是有用的语言干预？

就是运用符合这几个特征的干预手法去对孩子进行一些发音训练，造词训练、造句训练、语言语用训练，社交环境中的语言训练。

这种就是有用的语言干预，到底你的孩子需要发言训练还是构词训练？这需要通过进一步语言干预的评估来确定目标。

第三类没有效果的训练方法针对的是社交障碍的一些干预方法，声称建立亲子依恋关系，或者是一些聚焦与你跟孩子之间的关系和连接，这些社交训练我们认为没有效果。

研究已经告诉我们，自闭症孩子在亲子依恋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他没有这个能力去表达他对你的依恋.

所以对社交反应有用的，是系统的社会交往技能的训练，就是通过组合，用以上特征的干预手法来针对孩子的社交技能问题一项一项训练和教育。

有的家长提出孩子没有任何亲密动作，问题在于行为，而不在于他对你有没有依恋，因为我们知道依恋是自闭症孩子一个很大的强处。

我们科学人员通过研究排除了行为能力的影响，所以发现了原来自闭症孩子是有很强的依恋，但是他表现不出来，所以我们要针对孩子的这些社交技能，教会孩子怎样去有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跟别人进行社交互动。

有效的教育干预是有一定的流程的，如果没有去全面遵守这个流程开展，效果是要打折扣。哪怕是你用科学证明有效的方法，都要用全面的流程去应用才行。

教育评估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我在美国培养硕士生，教他们进行教育评估，通常要两个学期的课程，他们才能基本学会怎样使用教育评估的方法。

接下来，他们还要在两个学期的实习中，不断接受指导和反馈，在此过程中磨炼评估水平，最后研究生们才可以勉强出师。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流程？

用什么样的流程开展有效的教育方法才能保证效果？有效的方法很简单，

流程是这样的:

评估，根据评估结果制定、选定目标

计划短期和长期的教育干预

按计划实施教育干预

但是在实施过程中，要定期和不定期地进行动态评估，从而了解干预进度、效果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新的需要，随之调整你的目标和计划，进而用有效的去实施。

这样的过程是不断的往返循环。如果有一个干预的机构只是每年三月做一次全体评估，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进行数据收集，如果不评估、每天不用大量的行为观察表格，用老师做的教学记录进行反思、反馈和微调整，效果是不能保证的。

我们一开始时就说过，自闭症的孩子个别差异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科学证明了很有效果的方法，效果也是因人而异。

就拿ABA来说，ABA在任何一项研究中，始终有一部分孩子对其毫无反应，也就是ABA没有任何效果。

因为每个孩子对教学方法的反应完全不同，所以不进行动态评估，没有办法了解你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效果。

必不可少的教育评估

有很多家长问：哪里可以做出科学的评估？

评估是一个很大的领域，有很多类型，简单来说，要回答不同的问题就要用不同的评估方法，就要去不同的地方。

大家都知道邹神（邹小兵教授），我在国内工作的时候也经常跟邹老师合作，我也认为邹神的医学诊断是没有人能跟他比的，如果大家想得到医学诊断的话，就去三院进行医学评估，但是医学评估能告诉我们怎样去开展每天的教育吗？做不到。

所以除了医学评估之外我们还要进行教育评估，所谓的教育评估就是根据孩子目前已经有了什么样技能，接下来正在发展的是什么技能，非常详细地给孩子进行全面的技能评估。

那么

评估应该全面细致到什么程度？

在这个评估里面，以其中一个方面为例——孩子现在能不能拿起笔涂鸦，如果不能抓笔的话就是零，如果能抓笔但只能在纸上画一些小点的话就是一，如果已经抓起笔在纸上能够画一些圈画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那就是二，这种评估就是非常细致的教育评估：

它可以给出一个全面的途径，孩子在每个细节到了哪里，下一步要干什么。这种评估我们才能用来制定目标和安排教育计划（注：国内在中山三院等一些医院都有这样的教育评估）

然后在实施的过程中，我们不断回到评估的整个系统里面，随时跟踪这个孩子在哪些方面有变化，哪些方面一点变化都没有，接着马上调整我们的计划。

全方位的教育评估

有一个家长提问：计划目标是只针对弱项吗？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评估不是只针对弱项的，我刚才说的这个教育评估就是孩子的全方位评估，包括了强项和弱项。

对于6岁以前的孩子，通常分为五大或者六大区，比如：大运动、小运动、语言、认知以及社会。有的人会把大运动、小运动融在一块，就变成五个领域。

每个孩子的教育评估都必须在这五大区每一个小分项的技能下面的每一个小目标，都进行全面的评估，然后根据这样的全面评估在去选取当中走到一半的技能。我们就给他选定为最需要教育的技能，如下还没有开始的技能，我们就选定为以后要去干预的技能，如果已经得了满分的技能，即是我们目前没有必要去进行干预的。

有些家长提出，就算我用一两个小时集中让很多专家评估一个孩子也不够全面、客观。

说得很对。

在美国，硕士生刚开始学习教育评估的时候，学生要对每个孩子开展教育评估，通常一次评估就要做一个月，因为不熟悉。每个星期去课室开展教育实践的时间是九个小时，坚持一个月后，学生才能完成一个孩子的一份教育评估，时间很长。

到培训尾声的时候，硕士生已经基本熟练，通常老师们期望他们能够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一个孩子的全面教育评估。所以大家可以看到，一两个小时的评估是没有办法给孩子建立一个全面的教育计划的。

三角形干预模型

在特殊教育里面有一个概念是多团队合作：任何一个孩子只依赖家长或者一个语言治疗师，甚至一个ABA行为分析师，都是没有办法全面满足孩子的学习需要。

所以在美国，我们使用这样一个三角形的团队合作、多层次的教育干预模型。

在这个三角形里面，最大的一块是基本的教育基石，指孩子在日常生活中的情况。比如孩子在家里的吃喝拉撒，在家庭环境、社区环境以及普通教育环境中的活动。像是孩子如果去上普通幼儿园，这个普通幼儿园的教育质量怎么样，也包含在基石这一块。

这个三角形可以设计为很多不同的标签，基石这一块是运用时间最长的。

从单个孩子来看，每个孩子接受基石的教育时间最长，比如孩子每天有四个小时上普通幼儿园，有两个小时在小组里开展有针对性的学习，另外有两个小时由各方面的语言治疗师开展一对一的针对性干预，回到家以后又在家里接受家长开展的日常生活的干预——又回到了基石的部分。

所以对单个孩子来说，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接受基石的教育干预，有一小部分时间是接受部分孩子需要的小组的针对性干预，另外可能会有5%的教育干预是一对一的高强度的干预。

这个干预模式，目前在美国通过特殊人士教育法案来进行全国推广，这也是我们学校提出的教育干预模型。

有的家长可能会问，在中国机构训练，也可以认为机构给孩子安排了80%的集体活动、15%的小组活动、5%的个别化训练吗？

不能这么套用，因为在国内，很难找到80%的有效基石教育。而在美国，只要是公立的幼儿园，班级里面有一个特殊需要的孩子，这个学区就有义务和法律责任，一定要派特殊教育专员到这个课室去支持这样的孩子。在普通班级里面，孩子能获得有效的教育，所以这80%是管用的。

不是说把孩子随便放到普通班级里接受一刀切教育就管用的，而是在集体的形式里，接受经过特殊教育专业人员调整过的一个普通教育，才能算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区别，所以说此数据不能直接套用在中国的普通幼儿园的背景下。

家庭干预的重要性

美国的教育模式对家长有什么启示？

家长不能改变一个幼儿园，但对于家长来说，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模型进行以活动为中心的干预。

因为我们平时跟孩子的日常生活里面，有很多日常的活动。所谓的活动很简单，例如现在要吃饭了，接着去楼下小区玩，回家后要讲故事睡觉——这些全部都可以称之为活动。吃饭也是吃饭活动，下楼玩可以称之为玩耍活动，跟学校的教育不一样。

家庭教育可以开展很多以活动为中心的干预，而在家里开展活动干预时，可以去参考这个模式。

比如大部分的活动里，我们都用融入的手法在日常生活中反复锻炼孩子，与我们日常生活需要有关的、各式各样的生活自理能力，都可以融入吃饭、穿衣、洗澡的过程中。让他了解所需要学习的目标，之后再开展有针对性的活动，包括稍微偏离日常生活的一些活动。

如果有一些社交技能需要更注重培养，那么可以在家里开展角色扮演的活动，或扮演故事里的人物等等。这样的活动虽然不是普通日常生活中的部分，但通过在家里开展它们，会有针对性地锻炼到孩子日常生活以外的学习能力。

如果家长有这方面的资源和这方面的准备，也可以给孩子进行更高强度的训练。比如除了和孩子开展角色扮演玩耍类的训练之外，还可以和孩子在家进行ABA训练，或有针对性地进行构音构词训练。

这些活动都可以在家里展开，所以我强调，一个干预机构不仅要教孩子，更要教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