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性场景对自闭症儿童识别模糊表情的影响

闫竹青
(西安体育学院体育教育学院,陕西西安,710068)

［摘要］为验证情绪性场景会对自闭症儿童识别模糊表情产生影响的实验假想,以被试类型、场景效价、表情类型为自变量,以被试的效价评分、反应时、首进入时间、注视时间、注视次数为因变量。结果表明:在积极场景中,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赋值偏低,在消极场景中偏高;在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注视最久;与普通儿童相比,自闭症儿童对中性和惊讶表情反应时更短,注视次数更少;对比中性、惊讶两种表情,自闭症儿童对惊讶的注视次数较少。由此可得出以下结论: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识别表现出与场景的一致性效应,在识别表情时,消极场景信息对自闭症儿童造成的干扰最强;与中性表情相比,惊讶表情的抗背景干扰性更强。
［关键词］情绪性场景;模糊表情识别;自闭症儿童
［中图分类号］G7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095-3712(2022)24-0116-04

模糊表情包括中性表情、惊讶表情和经morph软件处理的歧义表情。[1]模糊表情情感表达歧义性强,且表情受情境信息影响强烈。[2]研究表明,情绪性情境对模糊表情产生诱发效应。[3-4]Suslow等人使用启动范式,先呈现情绪性表情,33ms后呈现中性表情,要求被试判断中性表情是传递了负性情感信息还是正性情感信息,结果发现,情绪性表情对被试产生“诱发效应”,使中性表情具有情绪性色彩。[5]Kim等人先呈现带有情绪效价(积极、中性、消极)的语句,接着呈现惊讶表情,发现在消极语境下,被试对惊讶表情的反应更强。[6]李婉悦等人对高兴、恐惧表情进行变形处理,要求被试判断不同效价场景之后的歧义表情传达出的情绪(高兴/中性/恐惧),结果表明:经表情渐变处理后的高兴、恐惧情绪强度越低,被试在判断表情效价时越能借鉴场景信息。[7]情境的载体有面孔、语句、场景、情绪性眼区、颜色等。这些情境信息适用于普通个体,却并不一定适用于自闭症个体。自闭症谱系障碍表现为社会沟通和社会交往缺陷以及局限、重复的行为、兴趣或活动。[8]社会沟通方面的障碍导致自闭症儿童在理解社会信息时出现困难,表现为情绪识别障碍和语言障碍。因此,以往的实验材料(情绪性眼区、语句)和实验范式(启动范式)并不适用于自闭症儿童。本实验降低实验难度,借鉴陈顺森的实验范式[9],采用自由观看的范式,并选取场景作为情境的载体,探讨情绪性场景对自闭症儿童识别模糊表情的影响。
在以往的面部表情识别课程中,往往采取高度夸张的面孔系列,或者故意摆出某种情绪。[10]这样的结果是自闭症儿童不能在真实情境下感受情绪。研究场景下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识别有助于帮助此类儿童感知真实生活中的面孔。鉴于模糊表情的情绪强度低,面孔情绪受情境影响较强,研究场景中的模糊表情有助于了解场景对自闭症个体识别表情的引导程度,场景中蕴含的情绪效价有助于帮助研究者了解自闭症个体是否能察觉到环境中他人的情绪。本研究将普通儿童设置为对照组,并关注以下问题:场景是否对自闭症儿童产生诱发效应?比较两种模糊表情(中性/惊讶)引起的场景效应。

一、研究方法

(一)被试

选取自闭症儿童、普通儿童各29名。使用皮博迪图片词汇测验修订版和瑞文智力测验对两组儿童的能力进行匹配,如表1所示。

(二)刺激材料

材料含有120张场景图片,招募38名和41名志愿者分别对自然性场景和社会性场景进行效价、唤醒度评分。其中,选取具有不同的效价(积极、消极、中性)的自然图片各20张,选取具有不同的效价(积极、消极、中性)的社会图片各20张。
表情为自行制作的图片,从已评定的表情库中挑选出14张中性表情图片、14张惊讶表情图片。实验从评定的场景图片库中选取42张(积极、中性、消极效价图片各14张)。实验中用到的图片为组合界面,将面孔镶嵌在不同效价的场景中,面孔随机呈现,图片设置为640×480px,分辨率为72px/cm。

(三)实验设计

使用三因素实验设计,自变量为场景效价(消极场景、中性场景、积极场景)、表情类型(中性表情、惊讶表情)、被试类型(自闭症儿童、普通儿童)。因变量为效价评分、反应时、首进入时间、注视时间、注视次数指标。

(四)实验程序

实验场景包括积极、中性、消极自然场景与社会场景,分别与中性表情、惊讶表情进行匹配,共6种条件,共84次。被试首先会看到1000ms的红色十字注视点,在这之后主试呈现实验场景材料,主试要求被试先看背景中镶嵌的表情图片,接着要求被试在反馈界面做出反应。主试的指导语为“你觉得图片中人的表情是怎样的?是选择下边的哪张卡通脸?想好后,你要用鼠标在卡通面孔上点一下”。被试点击卡通笑脸计1分,点击卡通中性脸记2分,点击卡通哭脸记3分。被试在预实验与正式实验阶段用到的材料不同,为确保实验不被干扰,选取地点为个训室。

(五)分析指标

实验借助TobiiStudio3.4.8软件呈现、记录、分析数据,对反馈界面的表情和刺激界面表情画兴趣区,效价评分、反应时、首进入时和注视次数为因变量。

(六)数据处理

借助TobiiStudio3.4.8软件,并结合SPSS21.0进行统计分析。

二、研究结果

研究将收集到的数据进行三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如下:

(一)效价赋值

被试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56)=1.367,p>0.05。场景效价主效应极其显著,F(2,55)=104.858,p<0.01,η=0.792。进行事后多重比较发现:在积极、中性、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分别为21.491(SE=0.668)、24.517(SE=0.609)、35.198(SE=0.589),两组儿童在积极场景中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最低,在中性场景中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较高,在消极场景中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最高。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不同,且呈现出与场景效价的一致性反应。表情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2,55)=1.04,p>0.05。
对被试类型与场景效价的交互作用进行分析,边缘显著,F(2,55)=3.959,p=0.071,η=0.092。简单效应分析如下:在积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不存在显著差异,F(1,56)=0.004,p>0.05;在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存在显著差异,F(1,56)=8.816,p<0.01,η=0.136。在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的得分分别为33.448(SE=0.834)、36.948(SE=0.834),自闭症儿童得分较低。在中性场景中,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差异不显著,F(1,56)=0.065,p>0.05。在不同效价场景中,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具有显著差异,F(1,56)=39.71,p<0.001,η=0.591。在积极、消极、中性场景中,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分别为21.534(SE=0.945)、33.448(SE=0.834)、24.672(SE=0.861)。自闭症儿童在积极场景中的表情反应得分最低,在消极场景中的表情反应得分最高。在不同效价场景中,普通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具有显著差异,F(2,55)=67.922,p<0.001,η=0.721,在积极、消极、中性场景中,普通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得分为21.448(SE=0.945)、36.948(SE=0.834)、24.362(SE=0.861)。可见,普通儿童在积极场景中的表情反应得分最低,在消极场景中的表情反应得分最高。
表情类型与被试类型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56)=0.321,p>0.05。表情类型、场景效价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1.751,p>0.05。

(二)反应时

被试类型主效应显著,F(1,56)=11.721,p<0.01,η=0.173,两组儿童的反应时分别为26.57(SE=1.488)、19.365(SE=1.488),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反应时更短。场景效价主效应极其显著,F(2,55)=15.357,p<0.001,η=0.358,进行事后多重比较发现:在积极、消极和中性场景中,两组儿童完成任务的反应时分别为21.39(SE=1.12)、25.58(SE=1.18)、21.93(SE=1.11)。两组儿童在积极场景中对模糊表情的反应时最短,在消极场景中对模糊表情的反应时最长。消极场景对儿童产生的影响更大。表情类型主效应极其显著,F(1,56)=15.904,p<0.001,η=0.221。进行事后多重比较发现:两组儿童对中性、惊讶刺激表情作出反应的反应时分别为22.01(SE=1.06)、23.93(SE=1.102),两组儿童对惊讶表情的反应时更久,他们观看惊讶表情时结合了更多的场景信息。
对表情类型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进行分析,边缘显著,F(1,55)=3.425,p=0.069,η=0.058。简单效应检验分析如下:两组儿童对中性刺激表情的反应时分别为25.165(SE=1.493)、18.85(SE=1.493),自闭症儿童的反应时更短(p<0.01);两组儿童对惊讶刺激表情的反应时分别为27.975(SE=1.559)、19.879(SE=1.559),自闭症儿童的反应时更短(p<0.01)。在完成鼠标点击任务时,自闭症儿童对中性和惊讶表情的反应时不具有显著差异,F(1,55)=2.284,p>0.05,普通儿童对两种表情的反应时具有显著异,F(1,55)=17.045,p<0.01,ηp=0.233。普通儿童对中性、惊讶表情的反应时分别为25.165(SE=1.493)、27.975(SE=1.559),普通儿童对惊讶表情反应时显著更久(p<0.001)。场景效价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1.454,p>0.05,η=0.025;场景类型与表情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0.404,p>0.05;场景类型、表情类型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0.066,p>0.936。

(三)首进入时间

被试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56)=2.569,p>0.05。场景效价主效应边缘显著,F(2,55)=2.886,p=0.06,η=0.049。在积极、消极和中性场景中,两组儿童对模糊表情的首进入时分别为1.257(SE=0.142)、1.658(SE=0.128)、1.28(SE=0.157);在中性、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中性场景中刺激表情的首进入时更短(边缘显著,p=0.065);在积极、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积极场景中首进入时更短(p<0.05);在中性、积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表情的首进入时不存在显著差异(p>0.05)。表情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56)=0.455,p>0.05。
场景效价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2.281,p>0.05。表情类型与被试类型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56)=0.338,p>0.05。场景效价与表情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1.442,p>0.05。被试类型、场景效价与表情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0.507,p>0.604。

(四)注视次数

被试类型主效应极其显著,F(1,56)=7.594,p<0.01,ηp=0.119。两组儿童的注视次数分别为3.614(SE=0.258)、2.607(SE=0.258),自闭症儿童更少注视表情。场景效价主效应不显著,F(2,55)=0.274,p>0.05。表情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56)=2.583,p>0.05。
通过对表情类型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进行分析,边缘显著,F(1,56)=3.162,p=0.081,ηp=0.053。简单效应分析如下: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注视次数具有显著差异,F(1,56)=5.731,p<0.05,ηp=0.093,自闭症儿童对中性、惊讶表情的注视次数分别为3.624(SE=0.26)、2.398(SE=0.26),自闭症儿童对中性表情的注视次数较多;普通儿童对模糊表情注视次数不存在显著差异,F(1,56)=0.015,p>0.05。两组儿童对惊讶表情的注视次数存在显著差异,F(1,56)=11.155,p<0.01,ηp=0.166。两组儿童对惊讶的注视次数为3.624(SE=0.26)、2.398(SE=0.26),自闭症儿童对表情的注视次数更少。两组儿童对中性表情注视次数边缘显著,F(1,56)=3.813,p=0.056,ηp=0.064,两组儿童对中性表情注视次数分别为3.603(SE=0.285)、2.816(SE=0.286),自闭症儿童对中性表情注视得更少。
场景效价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0.476,p>0.05。场景效价与表情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55)=1.422,p>0.05。场景类型、表情类型与被试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1,55)=1.804,p>0.05。

三、分析与讨论

(一)自闭症儿童对模糊表情的识别受场景效价影响

场景的情绪效价具有诱发效应,使得自闭症儿童识别模糊表情时产生情绪偏向,从积极、中性到消极场景,自闭症儿童对刺激面孔的赋值依次增高。另外,消极场景占用了两组儿童更多的注意资源,主要体现在:相比于积极场景和中性场景,在消极场景中,两组儿童对刺激面孔的首进入时间和反应时最长。另外,结合实验组和对照组对目标面孔的赋分情况可发现:普通儿童在负性场景中得分更高,普通儿童会结合更多负性场景信息,而自闭症儿童则表现不明显。
以上情况说明:第一,自闭症儿童能够注意到面孔与情境之间的关系,相比于高兴、悲伤等表情,模糊表情更容易受情境信息影响。第二,两组儿童均具有负性加工偏向。第三,自闭症儿童能够表现出对负性场景的注意偏向,即存在威胁知觉[11],但这种察觉环境中负性信息的能力相对来说差于普通儿童,这也反映出自闭症儿童在认知上存在一定的损伤。

(二)自闭症儿童对中性表情的识别受场景的影响更大

对比中性、惊讶表情,自闭症儿童对中性表情的注视次数显著更少,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在识别中性表情时,自闭症儿童更加偏向结合更多的场景信息。这可能是由于中性表情的情绪强度低于惊讶表情,导致其情绪的歧义更大。

(三)自闭症儿童对场景中的表情存在目光接触困难

通过反应时、注视次数两个分析指标可知,自闭症儿童主动回避眼睛。[12]自闭症儿童注视次数显著更少;在完成对中性表情和惊讶表情赋分任务时,所需要的时间更短。自闭症儿童能够感知到场景中的面孔,也能对场景中蕴含的面孔信息做出一定的判断,但是自闭症儿童对面孔信息注意维持时间短,在进行任务时,自闭症儿童会快速扫视面孔,迅速做出选择,导致他们在反应时、注视次数等方面都少于普通儿童。相比于中性表情,普通儿童在识别惊讶表情时会结合更多的场景信息,自闭症儿童则并不具备敏锐辨别中性、惊讶表情间的细微差别的能力,这反映出自闭症儿童可能因为回避表情[13],而未深入加工两组表情,导致对两组模糊表情的识别未显示出差异。自闭症儿童对场景中的表情存在目光接触困难,且不能像普通儿童那样感知场景影响下的中性和惊讶表情的细微差异。

四、结论

第一,自闭症儿童在识别模糊表情时,表现出表情与场景一致性效应,且在识别表情时,消极场景信息对自闭症儿童造成的干扰最强。
第二,与中性表情相比,惊讶表情的抗背景干扰性更强。
第三,与普通儿童相比,自闭症儿童对场景中的表情存在目光接触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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