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语发展阶段孩子的交流问题

本篇集中讨论前言语发展阶段孩子的交流问题。

无论我们讨论的是哪个言语发展阶段的孩子，交流和言语这两者的区分都是首要的关键点。交流（communication）指的是两个人之间信息的交换，每个人实际上在学会语言之前就已经在交流了。用手去指，面部表情和眼神注视等等都是无需言语的交流方式。

而语言实际上是一种习得的符号系统，每一种语言（包括手语）都有其既定的规则和符号。语言并不是根据情境或者背景而设定的意义，比如说，我们说“猫”，英语使用者说“cat”，都没有和实物“猫”有直接的相像联系，我们知道“猫”和“cat”的意思完全是因为我们在小的时候学会的。

这里提出两个名词，前交流意识的孩子（pre-intentional child）和前言语发展的孩子（pre-verbal child）。

前交流意识的孩子（pre-intentional child）还没有意识到交流是发生在两个个体之间的，照顾者需要通过解读行为来理解孩子的需求和想法。当这些孩子饿的时候可能会在照顾者面前扔东西或者哭来表达，即使照顾者不在场，孩子饿的时候仍然会哭或者扔东西。这类孩子也有可能是非常“独立”的，他们自己搬椅子或者爬柜子去够想要的东西或食物，而不和他人交流自己的需求。这类孩子，我们说他们还没有发展出交流的意图。

前言语发展的孩子（pre-verbal child）会有意图表达，但是还不能使用字词或者符号来进行交流。他们已经意识到交流的关键点是将信息传递给他人。他们会指着／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冲他人发出声音，把他人拉到想要的东西面前，或者看着他人来寻求帮助。这些是有目的、一贯性的交流行为，所以我们说这类孩子已经有了交流的意识，只不过他们还只能依赖当前的情境，没有学会既定的语言来进行表达。

可以用来鼓励早期言语发展阶段孩子进行交流的一些策略：

1 知道你孩子的兴趣，借此进行教学！

你的孩子喜欢干些什么？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指实物，比如说玩具或者食物等等。你的孩子喜欢听音乐吗？拍手呢？撕纸或者收集东西呢？我们不想孩子陷入固执的兴趣里，而是希望借由这些强化物来教学交流的力量，强化孩子的交流意识。

2 孩子通过交流“需求”渐渐学会交流。

如果我们预料到孩子的需求并提前准备好，那很显然孩子并不需要交流，也不能体会到交流的力量。所以设置和创造交流的机会是关键，使得孩子必须通过他人才能获得想要的东西。这需要老师和家长的创造力了，可以把零食或者玩具放在比较难打开的容器里面，每次只给少量的，每次都给孩子两种或以上，让其进行选择。在孩子喜欢的活动中突然停顿（比如，在推秋千时，举高高等等），等待孩子表示想继续。

3 当诱惑物就位，最关键的一步是“等”。

一定要默默等待孩子交流，不要一开始就期望孩子能跟你说字词，我们现在处于交流阶段。孩子伸手去够，停下他当前的动作，发出声音或者仅仅是看着你的方向都是交流意图！孩子做了哪个动作之后你就可以把东西给孩子，是眼神看你呢，还是发出固定的音呢，或者图片交流呢？这些需要您去跟孩子的言语治疗师去商量一个合适的标准。制定标准之后，孩子能够接触到的所有人都需要执行统一的标准。

4 简化你的语言。

我们使用的是“每次加一步”理念：在你孩子常用的话语基础上多加一个字。如果你的孩子还没有开始使用字词，那你需要用尽量简单的词来标注他们感兴趣的东西，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孩子正在关注的东西。

对于言语治疗师来说，对于这阶段的孩子最大的目标是增加孩子交流的清晰度、频率和精准度。对于前交流意识的孩子，我们要教的最关键技能是互联注意，能注意他人的注意点。教指物会是一个比较好的起点，孩子需要学会去看他人指的东西，学会用指物来进行提要求，最后学会指物来与他人分享。

互联注意最好、最自然的教学方式是大人和孩子坐在一起看一本书，大人指或者圈出一幅图，说出那是什么，其实就是示范符号（字词发音）和实物的联系了。互联注意对于言语的发展，或者所有类型的学习来说都是最为基本和重要的技能。

对于前言语发展的孩子来说，要记住使用辅助、替代和扩大性沟通(AAC)支持并不存在太早一说，因为大部分的自闭症孩子都是视觉学习者。用图片交换来教交流意图是非常好的一种手段，因为孩子在给图片的时候必须要获得他人的注意，所以互联注意的一部分技能就已经顺带出现了。教孩子拍拍他人的肩膀或者拉一拉他人的手来获得注意也是AAC的一种，但是教这些动作需要注意孩子力量的控制，不然很容易被当作是不礼貌的行为而造成误会。

使用辅助、替代和扩大沟通(AAC)支持不会阻碍孩子使用语言进行交流，反而会是一架连接非言语和言语交流的桥梁，充当过渡的作用。

如果孩子已经能够通过手势、AAC或者眼神注视来表达交流的意图，那你就可以开始将这种交流意图进一步清晰化和具体化。教孩子用固定的发音或者固定的手势／图片交换来获得想要的东西，这是习得符号性交流的第一步。

重申一次，提倡AAC是因为孩子不能用言语沟通存在必然原因，不管是口腔肌肉的问题还是大脑语言学习功能区域的问题，孩子都在学习符号性言语上出现了困难。所以我们需要就孩子的现有条件去教他们怎么用恰当的方法表示拒绝、进行提要求和分享环境中的物体。

1. 关于言语发展早期孩子的交流问题

言语发展早期的孩子指的是开始习得单字或2-3字词，并且能够用来跟他人进行交流。他们的词汇量非常匮乏，但是已经开始能够功能性的使用这些词汇，比如说某些社会性的目的。他们已经具备交流意识，能够就提要求、做评论、问问题、打招呼或者其他功能性方面进行交流。

在这个发展阶段的孩子可能也可能不会持续的在说话的同时有眼神交流，但是他们的确是有方向的面对某个人说话并且期待回应。早期自闭症的孩子大部分可以学会或者说比较擅长命名，比如说命名食物、形状、动物、颜色和字母，但是和其他正常发展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并不能很好的将这些词汇在社交情境下使用。

非语言交流是自闭症孩子的弱项，比如说我们在交流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手势来补充我们的说话内容，比如时不时的眼神交流和面部表情等等。这个阶段我们需要教孩子：交流的魅力不仅仅在于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交流本身能带来的喜悦、兴奋和情绪联系。

可以用来支持言语发展早期阶段孩子进行交流的一些策略

在这个阶段的孩子仍旧需要持续的鼓励和支持来让他们能够将字词在多种用途中进行使用，也要脱离单纯的命名，使用多种其他分类的目的，也要在不同的人和不同的环境下进行泛化。以下是一些建议：

1 创造性的设计环境使得孩子的某个习得字词能够有一个具体的功能性的使用。举个例子，如果孩子已经学会说一些颜色，那就可以设计一个场景使得孩子能够通过说颜色来获得某种功能性的使用。把蓝色的玩具放在孩子面前，如果孩子说“蓝色”，你就可以加一个字说“蓝色车”或者“要蓝色”，然后将蓝色车递给孩子。继续换场景或者物体，比如说蓝色的糖果、蓝色的玩偶等等来泛化和扩充孩子的词汇量和交流方式。

2 将孩子想要的东西放在他无法独自打开的容器中，这样孩子会找你寻求帮助，这时候你可以示范“开”，这是一个动词的提要求。多次教学后，孩子学会“开”，那就需要进一步在各种不同环境下让孩子练习“开”，比如说，开门的时候，开冰箱门的时候，开食品罐头的时候等等。同时，孩子需要在不同的人面前都能说“开”来表达“打开”的意思。你可以在包包、盒子、罐头里面放好玩的东西，这样孩子会对“开”更感兴趣，更愿意说“开”。

3 设置情景来诱发孩子进行提问。比如，将一小块玩具或者饼干放进容器、包包里面，然后晃动发出声音，示范问句“这是什么？”或者“里面有什么？”

4 在孩子享受的活动或者常规中设置提要求的机会。想让孩子参与并且享受抓跑、举高高、荡秋千等活动，然后突然中断示范“推”、“抱”、“跑”等等跟活动相关联的字词。

5 获得注意力上，可以一位家长（妈妈）躲在毯子下面，一位家长（爸爸）站在一边示范拍一拍并叫“妈妈”，孩子拍了毯子叫“妈妈”之后，妈妈可以拉开毯子抱一抱孩子给一个举高高奖励。

Tips

这个阶段言语治疗师的重点在于发展孩子真正的可以用在多种场合、用作多种目的和用于多种人的功能性词汇。

仅仅通过卡片来教字词并不能教孩子学会功能性的交流。

孩子能用20个字词在不同场合，向不同人，根据不同目的进行交流远远好过孩子会命名100个事物。孩子学会在社交场景中进行功能性交流之后，他们就进入到了下一个言语发展阶段：高阶社会语用言语发展阶段。

正常发展阶段的言语技能

根据 CDC 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标准，正常发展的孩子开始说和模仿第一个字是在一岁左右。

在一岁半时，孩子开始说更多的字并且能说“不”来表示抗议，也能指物来表示提要求。

两岁，孩子开始将字组成词组，尝试模仿大人的对话。

到三岁的时候，孩子能够命名最熟悉的东西，能够使用人称代词“我”和“你”。他们能够回答关于自己的基本社交问题，比如姓名、年龄和性别，也能参与到最基本的对话中去。

在四岁的时候，孩子能够说故事，将事件和自己进行关联，开始谈论自己的喜好和兴趣。

在五岁和之后，孩子能够使用完整的句子来讲述故事，也能表达时间的概念，过去、现在和未来。

ASD孩子在言语沟通时会遇到的挑战

他们会比正常发展的孩子更慢的发展出表达性语言，可能在早期发展的时候就遇到较大的阻碍。大部分时间，他们交流的目的是满足他们的需求，在语言和交流的社会性功能上有较大的困难，比如说评论，讲述故事和参与对话。

一些孩子在讲话前获得对方关注上有困难，如果对方没有回应，可能会出现重复性语言和沮丧的情绪。也有一些孩子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人的提问或者评论时，会重复他人的话语，而不是说“我不知道”或者“能再说一遍吗”。

一些孩子会重复指令，而不是说“好的”或者直接按指令行动，这叫做“鹦鹉式说话”（echolalia）。一些孩子依赖于从电视里学到的固定语言来交流，不会使用多种形式的字词和句子。对于人称代词也会出现混乱，混淆“我”和“你”，性别特征词汇也会混淆，“他”、“她”、“它”。一些孩子在提问／回答一些获取信息的问题时有困难，也很难讲自己的实际经历关联到谈话内容里。

Tips

这个阶段言语治疗师的目标和策略是：

提升表达性言语技能，比如说增加词汇量，多种目的下使用合适的动名词，词组和句子，比如命名、评论、提要求、申辩等等。在教室内的合理用语，理解课堂用语，与同伴之间的游戏和社交交流等等也需要值得重视。

也需要重视社会性交流（获得注意和进行评论）和提升早期对话技能（问／答问题，关联自我经历，复述故事，简单的一来一往对话）。

对于父母在家训练的建议：

在家父母可以示范恰当的言语来推动孩子言语的发展，家长在孩子玩耍的时候由孩子进行指引，对孩子的话语和行动进行延伸和评论。不要直接提问或者下指令来跟孩子交流，可以多使用一些手势来鼓励和提示孩子进行表达。

1 平行交谈：谈论孩子正在做的事情（例如，“你在喝水”）

2 自我交谈：谈论自己在做的事情（例如，“我在倒橙汁”）

3 延伸：用正确、完整、简单的语言重复孩子的话语（例如，孩子说“泡泡”，你说“我在吹泡泡”）

4 详述：跟随孩子的引导来对话（例如，孩子说“打开”，你说“打开盖子”；孩子说“饼干”，你说“我在吃饼干，mmm”）

2. 针对已有较高的言语技能，但在对话和一来一往的社会交流上存在困难的孩子。

我们通过对话来讲述彼此的故事，阐述或者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进行协商或者解决矛盾。对话的能力很显然是我们在社会生活中最为必须的一项技能。

对话需要面向对方，获得语言和非语言的信息（字词、手势和面部表情），就某个话题和情景连接自己的经历，组织一个合体的回复，做出相关的评论。还需要合适的轮回，在一个话题上停留的能力，根据对方调整自己的行为或话语。与此同时，我们还需要解读对方的非言语社交线索和观点，并且通过眼神、面部表情、手势等等非言语线索来进行恰当的反馈。所以对话是一个不可能重复的，时刻变化的，多变的一个过程。细分下来你会发现我们普通每天都进行的对话里面包含如此多的元素。

ASD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在上述的能力上有所缺乏。社交困难的孩子通常在社会性互动和对话的一来一往上有障碍。比如说，没有办法主导一个对话，先说一段兴趣之后不进行延伸，而是用短的、针对性的话语来回答。他们很难提一个相关的问题来从他人那边获得信息，很难认识和解读他人的社交性意图和情绪状态。

有趣的是，在这个阶段的孩子可能会在某些领域有非常高的词汇量或者语法技能，在某些测试当中获得较高的分数。但是他们在一些高级的言语技能上面会有困难，比如说作推论、比喻类修辞、措辞上的差异，或者一些俚语。这种问题在传统的语言测试里比较难测试出来。

Tips

在这个阶段，需要在复杂情境里进行交流的教学，比如说几个人在各种环境中。大部分这个阶段的孩子能够申明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场景一变换，对方人数一多，对话能力就减弱了。言语治疗师可以集中提升孩子轮流、话题的持续、主动交流和提问题获得信息的能力。非言语技能，比如眼神的注视来解读面部表情和他人的肢体语言，从一个对象开始，慢慢移到小组环境下。

视觉提示来帮助孩子进行交流：将一些固定的对话搭配进行总结并书面列出作提示，比如说有人说“我刚刚从机场回来”，那对话可以从“为什么”“哪里”开始，“你为什么去那儿？”，“你去了哪儿？”

对于父母来说，可以多使用照片来进行提示。在和孩子经历某些事件的时候多拍一些照片进行记录，比如说去游乐园、生日聚会、家庭聚会等等。这些事件结束之后，可以借由这些照片来帮助孩子回述故事，让孩子分别跟多个家庭成员和朋友进行复述，逐渐减少提示照片的张数。

角色扮演可以提供孩子大量的练习机会。还有一个常用且有效的方式是“社交故事”，事先准备的故事可以让孩子顺利进行场景下的交流，比如说怎么跟别人打招呼，怎么回应他人的邀请，怎么应对嘲笑和欺辱等等。

参考资料

http://theautismblog.seattlechildrens.org/communication-in-children-with-autism-spectrum-disorder-part-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