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进医生：自闭症儿童能解读他人心理吗？

原创 静进  

文 | 静进医生

心灵解读的由来

早在1978年国外出版了一本颇有影响的书《黑猩猩有心理理论吗》，作者通过对圈养黑猩猩行为进行观察后，提出“猩猩们能够理解彼此的意图和想法吗？”，由此提出了所谓的“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简称ToM，国内也有同理心、心灵解读之译）”：意即灵长类或人类个体间相互探究对方的心理活动，将社交中对彼此理解、揣摩、掩饰、欺骗、同情、利他、信念等的能力命名为心灵解读，由此提出了著名的“黑猩猩是否拥有心理理论？”科学命题，引发了后续涉及社会心理、神经科学、自闭症、精神分裂症认知等的一系列深入而广泛的研究。

心灵解读及其脑机制

人类心灵解读是与生俱来的潜在能力，儿童随着成长会不断强化和发展这种能力。如出生后72小时的婴儿就懂得模仿父母，生命第1年的婴儿就有“心领神会”他人能力，6个月婴儿就有了最初的社交能力，能跟随妈妈的眼神观看其它事物，往妈妈嘴里塞吃的，对妈妈的逗弄发出会心微笑，到了1岁半懂得别人的意图，3岁儿童就已有揣摩对方意图的能力，或懂得“换位思考”。

著名心灵解读测验就是“错误信念测试”（也叫“莎莉和安妮测试”）：

主试手持莎莉和安妮两个玩偶，另配有一个小篮子和一个小盒子，当着被测孩子面，让莎莉把一颗玻璃球放进篮子后离开；这时安妮走来从篮子里取出玻璃球转放入盒子里后离开；莎莉返回，主试问被测孩子莎莉应该从哪里寻找玻璃球？如果孩子回答从篮子里找，说明他知道莎莉是把玻璃球放在篮里走开的，已理解第三者的心理活动和想法了。

后来许多类同研究发现，3岁及以上正常儿童基本都能做出正确回答，甚至有些“唐宝”儿童也能正确回答。然而，包括有语言能力的80%以上自闭症儿童都无法通过测验，即便到了7岁以上仍无法正确回答，说明他们“虚假信念”理解能力低下，或无法理解第三者的心理活动，抑或无法做到“换位思考”，难以按社交一般规律预测出可能的行为结果。

这种测试看似简单，却深刻反映了儿童从什么时候开始理解第三者的心理状态，这种能力恰是儿童社会认知或是社交功能的基础，人际能力由此迅速发展。1985年以来的心灵解读研究普遍认为，自闭症儿童不会使用心灵解读能力，在理解他人信念的测试上显示困难，有语言能力的高功能自闭症儿童，这些困难仍存在，这种缺陷被视为是自闭症的一个关键特征，或是其认知缺陷的神经心理基础。

脑研究发现，与人类虚假信念相关的脑区就是我们所说的“社会脑”，主要指大脑的内侧眶额叶、梭状回、扣带回、杏仁核和纹状体等在内的脑神经网络，其中包含很多“镜像神经元”，模仿他人时就会被激活。当然，心灵解读的个体差异非常宽泛且有差异，正常人也存在很大差别。相关研究基本得到相同结果：自闭症人士的“心灵解读”能力则普遍存在缺陷，其上述脑区有明显的激活异常和功能缺陷。

理论上，3-5岁儿童心灵解读能力是按五个关键点依次发展起来的，即多样化欲望、多样化信念、知识获取、错误信念和掩饰情绪的顺序发展，不同国家或文化有些许差别，但大致相同。

如何理解心灵解读

可以肯定，正常儿童模仿他人的能力，取决于他的心灵解读能力和其他社交线索，其中包括共情和观点采择能力，就是说婴儿能够读懂妈妈的眼神、表情、情绪，同时产生相同的情绪，并能够根据妈妈的期望做出相应的反应（观点采择），譬如儿童想做件事时，会回头看妈妈或爸爸的脸色而行事，9月大的婴儿更喜欢观察由人手执行的动作，而不是用玩具或是无生命的手状物体所做行为。这种能力会随儿童语言的出现得到飞速发展，很快会形成自我意识，知道自己在小朋友群中扮演什么角色，自己大概是个什么角色地位，这并非是父母或老师“教”出来的。

有趣的是，我自己就观察过幼儿园小朋友集体活动，他们角色定位很快就会自动显现出来。有的主动性、领导性很强，有的很有凝聚力，有的依从性很强，有的较受排斥，有的很孤立，有的很霸道等等。他们交往中形成的“角色地位”顷刻能反映出来，而自闭症儿童则极少融入团体活动，更喜欢在某个角落里独自玩耍或呆着，他们解读他人表情、意图、情绪的能力很差，服从指令困难，或因恐惧交往而索性沉迷于个人世界里。说明具有较好的心灵解读能力儿童，会表现出更高的社交技能，对新情况有更快的适应性，以及与其他同伴有更多的合作，因此，他们通常很受欢迎。

不过我以为，具有较高心灵解读能力的孩子似乎更能察言观色，更懂得“计谋”或会“玩心眼”，在团体游戏中他们更能利用自己操纵、智力、引诱或“欺骗”来获得同伴、友谊和支持。而心灵解读能力低的自闭症儿童自然不会具备这些“心眼”，因此会遭同龄人的拒绝、排斥，因为他们无法有效地沟通，无法换位思考。即便是正常儿童，团体排斥会对遭排斥儿童的发展形成负面影响，甚至能导致他们恐怖上幼儿园或学校，使他们更容易患上抑郁。

静老师说

我觉得，心灵解读作为当下受学界追捧的理论，不过是个过程而已，它未必是放之四海而皆适用的理论；追溯相关研究和文献，也发现很多引用的证据不足和相互矛盾的结果。自闭症的发病原因和机理非常复杂且费解，迄今没有哪种理论能够解释得透明或清楚，达成学界共识更是困难。因此，把心灵解读作为研究自闭症儿童心理现象的一种学说或理论，利用其有价值成分为自闭症的康复训练提供点靠谱的依据足矣，如我国学者重庆第九人民医院的邵智医生就根据该理论研发了一套心灵解读康复训练方法，应用于自闭症治疗就获得了不错的疗效。当然，不排除随着对自闭症研究进展，学术界还会提出更多“抢眼”的理论或学说，但离真正揭开自闭症的心理奥秘，尚需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