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用行为主义教眼神成了政治正确？

赵雪莲 ｜ 殊心特邀作者

美国康涅狄格大学特殊教育硕士

译有《教自闭症孩子开口说话》《教自闭症孩子主动发起和自我管理》《多动症儿童的正念养育》《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关键反应训练》《课堂内的积极行为干预和支持：积极课堂管理指南》等一系列书籍

前一阵子在群里有位老师/家长说“现实中用行为主义方式来给孩子训练眼神，没有眼神就无法学习，几乎成了政治正确”，这句话我看了之后一直记到了现在，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来谈一谈自闭症儿童干预中“对眼神进行教学”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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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讨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眼神”频繁在自闭症干预领域被提及。

自闭症的核心障碍之一是社交，一般发展的儿童在两个月左右就能模仿照料者的面部表情，自然朝向环境中的社交线索。到了六个月就能够出现互联注意，开始跟随父母的指点或眼神焦点(Mundy et al. 2007; Mundy and Sigman 2006)。

随后，他们开始能够对互联注意作出反馈，主动发起互联注意，定位社交刺激，协调与他人的关注点，通过指来获得关注，以及使用基础的姿势和早期言语以获得强化物(Toth et al. 2006)。

早期发展里程碑中有一块内容是早期社交沟通技能（ESCS）。

这些早期社交技能，眼神注视（跟随眼神接触中的社交刺激，协调眼神注视的转换），互联注意（两个人在一个物件或者事情上分享注意力），社会参照（向他人寻求社交信息）以及社交定位（在环境中定位社交刺激）都是在一般发展个体出生前两年的日常互动中频繁出现的。

这些早期技能的发展将与之后更高级的言语行为直接相关。

自闭症儿童在所有的这些早期社交沟通技能上都出现了严重的滞后甚至完全的缺失，后续更为复杂的社交沟通技能当然也就更难习得了。而且你会发现，这四大早期社交沟通技能都与眼神有关系，这就是为什么自闭症干预领域会频繁提及眼神的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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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教眼神？

如果目前机构还在用最基本的行为主义原则去训练儿童的眼神，那就需要敲响警钟了。（指令：“抬头看老师”，儿童没有抬头看老师，老师用手抬儿童下巴辅助儿童看老师，在儿童看老师后给出食物或者玩具的奖励，并说“真棒，你刚刚看老师了”。）

我们任何的教学讲求的都应该是儿童能够在任何需要的场合功能性地使用所学的技能。很显然，按照例子中的流程教学眼神既没有功能性，也不会被泛化使用。

教眼神讲求的就是“自然”两个字，它应该是在互动中进行的，并且在刚开始教学时是可以得到强化的。

还需要注意，我们的眼神教学不是非得让儿童看着我们的双眼，只要他能够看向我们的方向，或者与我们共同关注一个方向/事物，就可以了。

与人互动类游戏

首先，在活动的选择上，这个活动需要是儿童感兴趣的，然后，你的参与能让活动变得更有趣。比如，举高高，转圈圈，挠痒痒，你追我赶，扮鬼脸这类人与人之间互动的活动都非常适合。

活动中，我们通常会将眼神和言语结合教学，当儿童看着你说“举高高”的时候，你就可以奖励举高高。这种眼神和言语结合的表达就是非常自然的，它可以让孩子认识到提要求需要看着对方，用言语表达要求，这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还有一些涉及到面部表情的游戏。“巧虎说闭上你的眼睛”，“巧虎说眨三次眼睛”，“巧虎说笑一个”，“巧虎说给我一个生气的脸”这类的游戏；也可以是一起来扮鬼脸的游戏，轮流做一个奇怪的表情，相互跟着做；除此之外，利用孩子喜欢的歌并且根据歌曲来进行改编也是非常适用的游戏，加入一些面部表情，“如果你感到快乐你就笑一笑”等等也是非常适合的活动。

这类不包含其他物件，你与儿童的互动就是自然强化物的活动非常棒。它不仅能够促进亲子/师生亲密关系的建立，还能够让儿童对你感兴趣，更倾向于与你互动，更顺利地在互动中学习到技能。

分享式控制

当然，如果儿童喜欢拼图或者积木，我们也可以结合眼神进行教学。你坐在儿童的对面，与他的视线高度保持一致，控制着他接下来玩拼图需要的那块，等着他抬头看你说“拼图”你再给他。当然，如果他视线看向的是你手中的那块拼图，说“拼图”，你也是应该给他的，因为这是功能性的沟通。

制造机会，等待

另一种方法就是等待，等待孩子去看你。

比如说，故意犯个错－给孩子酸奶的时候故意没有给吸管，等待；给孩子穿鞋的时候故意穿反，然后等待；把孩子平时最喜爱的玩具放错位置，等待；故意制造这些情景后，期待的看着孩子，这样孩子是有很大的几率抬头作出反应的。

比如说，在给孩子他想要的东西之前，等待孩子去看你。如果你每次都立刻给孩子他想要的东西，他没有任何必要去看你，你可以将孩子想要的东西拿出来，自己在角落里面玩或者在远处吃，让孩子主动过来看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没有把东西给他。

比如说，在已经建立的常规中出一些错，等待孩子的反应。在洗澡的时候，故意没给肥皂；睡前读故事书的时候迟迟不翻页等等。这些已经熟悉的常规，如果停顿或者做错，都是有很大可能能够看向你的。

聚焦到他人的眼睛

一旦孩子已经能够比较经常的看你的脸了，你就可以开始尝试将孩子的焦点移到你的眼睛上，帮助他明白你眼睛传达的信息。有一些信息和指令都可以尝试只用眼神来传达，比如说提示东西的方位。

如果孩子找不到他的鞋子，不要简单的告诉他，而是将你的身体转向鞋子的方向，看着鞋子并说“我已经看到鞋子在哪儿了喔”，如果孩子还是没办法找到，你可以再靠近一些然后看向鞋子。你的目标是孩子能够看向你所看的地方，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后，你不需要再去特意的指向物品或者身体转向物品，孩子就能追视。

还有一种强调眼神的游戏，就是根据线索找物品，你可以在房间里选一样物品然后盯着它，告诉孩子“我现在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像皮球一样的…（可以继续加线索）”，鼓励孩子通过看你的眼神来得到答案。当然前期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可以指一下来提示，但后期一定要撤掉肢体类的辅助，让孩子完全靠眼神来进行游戏。

总  结

虽然我们在做研究的时候会把社交沟通技能划分成非常多个单独的技能，但实际上在实践中只需要达到整体社交沟通技能的进步即可，因为实际的社交原本就需要涉及多技能的配合。

因此，眼神并不会作为一个单项重点教学，它往往是和言语沟通以及社交互动结合在一起进行教学的。

参考文献

http://www.hanen.org/Helpful-Info/Articles/More-Than-Meets-the-Eye--The-Importance-of-Helping.aspx

Hansen, S. G., Carnett, A., & Tullis, C. A. (2018). Defining early social communication skill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analysis. Advances in Neurodevelopmental Disorders, 2(1), 11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