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语言的沟通模式──绘画在自闭症儿童康复中的作用

文◎袁媛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南京210038)

[摘要]自闭症儿童因先天性脑部发育问题，后天大多具有社交沟通障碍与刻板行为，尤其在语言方面，很多自闭症儿童不会讲话，还有一些表达能力差，这也是导致自闭症儿童容易产生情绪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康复过程中，绘画这种方式能够架起自闭症儿童与他人之间沟通的桥梁，有效提高自闭症儿童的学习和认知能力，帮助他们建立自信。本文通过个案探讨绘画对自闭症儿童的心智影响，并试图建立一套适合与自闭症儿童进行沟通的绘画康复模式，通过研究绘画的内容、色彩、构图等方面内容，更好地评估自闭症儿童的心理状态、认知水准，进而推演出具有普遍意义的绘画沟通模式，以使父母及康复师更好地制定下一步的康复治疗策略。

[摘要]绘画；沟通；自闭症；ABA

中图分类号：G76文献识别码：A

DOI:10.16585/j.cnki.mswx.2022.08.024

对于人类而言，绘画这种艺术形式是一种比较天然的沟通语言。相较于语言，图形、图像更加直观，也更易于掌握与表达。因此，在自闭症儿童的康复治疗中，我们可以充分运用绘画这种表达方式。自闭症，又被称为孤独症或孤独性障碍等，是广泛性发育障碍的代表性疾病。20世纪40年代，美国医生肯纳报道了11例患者，并将他们的症状命名为“早期婴儿孤独症”。1980年出版的《DSM-Ⅲ》首次将童年孤独症视为一种广泛性发育障碍。之后，随着对孤独症研究的深入，人们逐步认识到，孤独症是一种在一定遗传因素作用下，受多种环境因子刺激导致的弥漫性中枢神经系统发育障碍性疾病。它造成儿童在认知、语言、知觉方面产生学习困难，核心症状是存在社交沟通障碍以及行为刻板。学界虽然从各个方面研究自闭症，但是就目前来讲，最常用于自闭症儿童干预的还是应用行为分析法(AppliedBehaviorAnalysis，简称ABA)。

一、绘画治疗的概念

绘画治疗是表达性艺术治疗的方法之一。在自闭症康复训练中，很重要的一点是通过图片系统进行认知和学习，即患者通过认知图形、图片配对提高自身的能力之后，再通过绘画表达自己的兴趣、爱好、关注的方向，一定程度上抒发自己的情绪。可以说，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能力培养过程。父母以及康复治疗师能够通过画面的各种元素解读自闭症儿童当时的潜意识，因为绘画在一定程度上是内心的显现，虽然部分自闭症儿童不会通过语言表达自己，但是能够通过绘画将自己的想法较为清晰地呈现出来。具体来说，涂鸦的主题、绘画幅面的大小、笔的种类与用笔轻重、画面的空间布局、使用的主要色彩、绘画的涂色方式等都有一定的特殊含义，每一个自闭症儿童的绘画作品都传递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个人信息。因此，绘画可以帮助他人了解自闭症儿童的内心世界，更好地帮助自闭症儿童实现与现实世界的沟通与关联，提高其认知与表达能力，减轻其焦虑心理。

二、绘画治疗对自闭症儿童的干预成效

绘画艺术治疗如何展开呢？笔者曾走访过两个较有影响力的自闭症康复机构，一个是南京脑科医院儿童心理卫生中心康复部，另一个为青岛市以琳康教展能中心。这两个机构曾经针对同一个自闭症儿童进行了专业评估并制定了康复计划(表1、表2)。

表1 南京脑科医院康复计划(儿童年龄4岁半).

表2 青岛市以琳康教展能中心康复计划(儿童年龄6岁半)

从以上两个机构的康复教学计划中我们可以看出，自闭症儿童存在的主要问题为认知差、语言问题、社交问题、感统失调。绘画治疗这一手法在实际康复过程中可以从很多个方面辅助自闭症儿童完成康复训练计划。

首先，绘画可以锻炼自闭症儿童手部肌肉的精细动作。很多自闭症儿童一开始连拿笔都不会，父母和康复师可以用手掌拓印的绘画方式激发其用手的兴趣，然后慢慢引导其过渡到用手指画，这比单纯教授孩子伸出拇指、食指等指令更容易调动其积极性。手指灵活性增加后，手眼的协调训练也可以进一步展开，模仿就很容易进行。自闭症儿童的康复过程基本上都是从模仿开始学习，仿画简单的线条，一开始可以用粗的水彩笔画具有辅助点的短线、长线、曲线，然后慢慢过渡到用铅笔画几何图形；也可以从撕纸、搓纸画或者是捏橡皮泥仿画等比较容易做到的活动开始。完成这些训练之后，自闭症儿童的手部会逐渐灵活，尤其是前二指拇指和食指的捏握。此时，自闭症儿童可以继续加强对精细动作的学习，如用水彩笔描稍微复杂的图形，或者训练使用剪刀沿着一定的形态剪纸，然后进行剪纸贴画。

其次，相较于语言，绘画活动对自闭症儿童来说更加友好。大部分自闭症儿童在学习过程中通过视觉图像系统进行学习的比率更高一些，有些自闭症儿童有很好的视觉认知记忆能力，在实践教学中，进行康复训练的自闭症儿童的卡片学习能力远远优于语言听觉记忆，他们中有的孩子对一些画面还有特殊的视觉读取能力，尤其是对一些细部的观察非常入微，很多画面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像照相机一样完整细致地留存在记忆中，也有部分属于“图像思维者”。例如，第一位受到大众关注的成年孤独症患者坦普·葛兰汀博士，她就是用图像思考。她在《用图像思考：与孤独症共生》一书中写道，她的大脑可以像谷歌图像搜索那样工作，大脑就像在播放电影，不管想到什么，都有无数图片闪现出来。但是她在小时候并不知道其他人不是这样思考的。不过，并不是每个自闭症儿童都是视觉思考者，很大一部分视觉型儿童在学习过程中因为不善于语言沟通，社交也存在一定的障碍。为了和这个世界交流，他们会选择自己相对具有优势的视觉思考方式。绘画便能够很好地将他们脑海中的图像输出表达出来。儿童在绘画过程中，首先会将日常的抽象词汇变成图像、画面输入脑中，提高记忆与认知能力。经过日积月累的学习后，他们能慢慢地将身边的常见事物的词汇与图像联系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沟通方式慢慢会让自闭症儿童适应，使他们不至于因为无法表达内心情绪而产生焦躁心理。

三、通过ABA训练自闭症儿童的绘画能力

通过上述研究可以看出，在自闭症儿童的干预治疗过程中，绘画这种艺术形式被运用的频率非常高。究其原因，首先是绘画符合自闭症儿童的视觉思维习惯。其次是绘画的艺术创作过程能够协调手、眼、脑，锻炼自闭症儿童手的精细操作能力、眼睛观察跟随的能力以及脑的认知能力。部分自闭症儿童的手是闲不下来的，如喜欢抠东西或者触摸，寻求手部的刺激活动。在儿童行为分析干预过程中，康复师可以从改变手的使用功能出发，如选择画画、手工等系列活动替换手的负面活动。手里拿笔进行绘画是抠手的竞争性活动，这个方式比家长不断发出“手放好”的指令更加有效，且容易在潜移默化中让自闭症儿童接受，因此在应用行为分析法干预治疗过程中被广泛使用。最后，我们还可以根据绘画作品的画面内容解读儿童的内心情感和思想。当自闭症儿童焦虑或者有情绪问题的时候，康复师可以引导其通过绘画的方式表达和抒发潜意识中的一些想法，自闭症儿童通过绘画得以疏解情绪，康复师或者家长可以从画面观察出其近期的状态和想法，整个过程可以被称为一个绘画治疗过程。

应用行为分析法是自闭症儿童康复过程中应用最为广泛的一种方法，是从心理学行为学派发展出来的一种治疗教学方法。ABA的基本工作原理是分析儿童问题产生的前因－具体表现出来的行为－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康复师或者家长根据这一原理制定干预计划。在ABA干预过程中，行为的改变公式是“指令－反应－结果－强化”，即首先发出指令，观察儿童的反应，康复师或者家长给出结果，紧接着立刻给出强化。强化物的选择是儿童是否配合的一个关键点，康复师或家长可以使用实物强化(如自闭症儿童喜欢的零食、喜爱的玩具)，也可以是带着夸张表情的语言强化(你真棒！太厉害了！小天才！)，当然这个需要康复师或家长十分了解儿童心理。强化物要多样多变，才能起到调动自闭症儿童积极性的作用。例如，自闭症儿童的口头表达能力差，为了锻炼其记录身边发生事件的能力，家长可以锻炼其绘画表达记录的能力。

康复师或家长要掌握自闭症儿童本身具备的能力，也就是前备技能，如会不会拿笔，会不会仿画，是不是已经掌握了生活场景中的一些常见事物的简单画法，脑部记忆力是不是达到了足以记述活动的能力，能不能将一个复杂场景进行抽象概括等。康复师或家长要根据自闭症儿童每一阶段的能力制定计划，分解教学目标。

图1是一位自闭症儿童的创作。在一次外出爬山回到家里后，孩子的妈妈设计了一个训练课题。妈妈让孩子回忆并画出今天在外面干了什么。一开始，孩子不知所措，无法下笔，妈妈告诉他画完之后可以奖励好吃的。孩子先是画了充满纸面的山，因为山是绵延不断的。这个自闭症儿童当时6岁半，在康复机构接受了1年的治疗，会画一些简笔画，平时会将看到的景物简单地画出来，因此具备前备技能，但是没有整体的绘画思维。妈妈在其画完山之后，马上以口头表扬进行了强化，孩子非常开心。妈妈接着问，谁跟谁去爬山？孩子紧接着画出两个人，一个是妈妈(右边头发较长)，一个是他自己(左边头发较短)。妈妈问他在山上是否看到了树，孩子画了松树，因为通过叶子能看出来树的大概样子。妈妈接着启发：山上还有什么？有没有小草？孩子画了小草，还画了两朵蘑菇，这个应该是他创作的，实际上在爬山过程中并没有看到蘑菇，他应该是在平时学习中看到过长在山上的蘑菇，因此顺手画了两个。对这个自闭症儿童使用语言强化非常有用，妈妈的及时夸奖让他很有动力。妈妈最后问他，山脚下看到了什么？孩子画了一条狗和一个小房子，可以看到狗和房子的比例都是失真的，说明他对绘画技巧完全不懂，是一种记叙性的平铺画法，但是从画面上能读懂，孩子理解了爬山这一活动，也理解身边遇到的人物场景，只是不会通过语言表述。画完了画，妈妈兑现奖励，给了他好吃的，孩子整个训练过程配合度非常好。

笔者认为，有效的训练是要根据每一个自闭症儿童的情况展开，康复师或家长是最了解儿童具备的能力的，他们应根据儿童的能力制定训练课，如此才具有可行性。在下一步的绘画训练中，康复师或家长可以增加一些目标，如引导自闭症儿童将真实世界中的大小、高矮、胖瘦、开心、伤心等元素转化到绘画图纸上，让其明白纸面的图形跟真实世界之间的对应关系，而不仅仅是符号性地记述。绘画这一艺术形式对自闭症儿童来说，无论是提高其认知能力还是培养其精细动作，都有重要的现实意义。ABA行为干预法能不断塑造儿童的绘画能力，让自闭症儿童在被上帝关上一扇门之后，能够打开一扇与我们顺利交流的窗。

参考文献：

[1] 张宇琦.美术在自闭症儿童教育中的作用研究[D/OL]. 陕西师范大学,2015.http://cdmd.cnki.com.cn/Article/CDMD-10718-101572139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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