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的语言发育特征

赵瑾珠，唐丽娜，何天祎，熊婷婷，颜田，李锦卉，吴丹丹，郝燕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儿科学系儿童保健科，湖北武汉430030

【摘要】：孤独症谱系障碍（ASD）是儿童期常见的发育障碍性疾病，致残率高。语言障碍是ASD儿童的最常见共患病，其早期识别、诊断和早期针对性的干预措施,对改善ASD的预后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就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的语言发育特征进行综述。

【关键词】：语言障碍；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

中图分类号:R1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579（2021）09-0969-04

前言

孤独症谱系障碍（autismspectrumdisorder,ASD）是在儿童发育早期发生，以社会交往交流障碍和狭隘兴趣、重复刻板行为为主要核心症状的神经发育障碍性疾病⑴。ASD发病率逐年升高，2020年中国报道6〜12岁儿童ASD患病率为0.7/100⑵，总体发病人数居全球第一。ASD儿童共患言语及语言发育障碍率高达21%〜52.47%技〕，语言障碍在ASD儿童中普遍存在，是ASD儿童发育障碍的显著信号，也是80%以上的ASD儿童首次前往医院就诊的原因。

语言障碍（languagedisorder,LD）儿童的语言理解和表达语言表达大幅度地低于同龄儿童语言水平围。1993年美国言语语言听力学会（ASHA）对语言障碍的定义为：“在理解/或使用口语、书面语和其他符号系统时的损伤，包括1）语言的形式（音韵、词法和句法）；2）语言的内容（语义）；3）语言的使用（语用）的困难”⑹。2013年美国精神医学会出版的《精神障碍诊断及统计手册MDSM-5）中，语言障碍与语音障碍、语言流畅性障碍（口吃）、社交（语用）沟通障碍共称为沟通障碍（communicationdisorders,CD）。语言障碍儿童在词汇、语法和叙事方面严重落后于同龄儿童语言障碍是ASD的常见共病，但不再是ASD儿童诊断标准的要求。在1980年颁布的《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三版（DSM-3）中，ASD诊断的核心症状为“语言发育严重迟缓”和“特殊语言”⑻，2000年颁布的第四版修订版（DSM-4-TR）中ASD诊断的核心症状为社交障碍、语言/交流障碍和刻板的兴趣/重复性的行为「町，而在2013年颁布的第五版（DSM-5）中语言障碍不再为ASD的核心症状口叽由于国内外对言语语言治疗的研究发展历程不同，西方国家较早开始了研究，在言语语言障碍的特征、病因和诊断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且进行跨精神病学、神经科学、言语语言学、听力学和心理学等多学科交叉合作。我国对儿童言语语言障碍的认识和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有关ASD共患语言障碍的研究较少，迫切需要其临床特征、发病机制和治疗评估策略的研究。本文拟探讨ASD的语言特征，探讨其语言发育的普遍规律与特殊表现。

1ASD儿童的语言发育特征

ASD儿童的早期语言发育进程缓慢，语言习得迟缓落后，正常儿童第一个单词出现在8~14个月，ASD儿童可能会推迟到38个月，并较少使用手势、眼神、表情等非语言的沟通方式与他人进行交流「⑴。有研究显示，汉语ASD儿童在词汇发展方面较正常儿童延迟约30个月，语用沟通的发展迟滞更加严重另夕卜，Barger等“的Meta分析结果显示，有24.9%的ASD儿童在早期出现语言发展能力的倒退，这部分ASD儿童曾有正常或接近正常儿童的语言水平，但在2岁左右出现语言、社交互动、玩耍等多项能力的逐渐降低和消失。

ASD儿童在语言理解和表达上表现出其自身的规律和特点。其中，ASD儿童语言理解障碍突出，在学习语言词汇、语义、句法、语音等方面明显滞后，常常仅理解词语字面上的含义，对字面背后的比喻、隐喻、类比、抽象等问题难以理解，不懂幽默、反语、讽刺等，没有隐喻迁移能力，不能理解和执行多步指令「⑵。在语言表达方面，ASD儿童则表现出高度个体异质性有约50%的ASD儿童从未发展出功能性语言，较高比例的ASD儿童无法具备基本的口语能力即使能够学会口语，ASD儿童也常无法掌握说话的节奏、重音和语调，声音变化少、机械、音调平淡没有抑扬顿挫他们还常出现语言组织和运用困难，在情境中使用不恰当的语言形式和内容，语言表达重复和刻板，固执于不符合情境的话题等口门。根据ASD儿童语言表达的发展程度.约25%为正常类型（词汇-语义、语法和语音均未受损）、25%〜3。％为低口语型（接受语言干预训练也较难发展出功能性语言）和近一半为语言障碍类型（语言发展迟滞存在不同程度缺陷）⑵。

针对ASD儿童的语言障碍，学者们从语法结构、词汇语义和语用沟通等层面进行了研究。下面将对ASD儿童常见的语言问题说明。

1.1语法结构问题

目前普遍认为ASD儿童掌握语法滞后，交流时常出现语法结构的错误，存在句法形态词或功能词的遗漏，如助词、名词复数、代名词和介词等。然而，ASD儿童语法是否受损的研究结论并不一致，如Eigsti等®选取16名3~6岁的ASD儿童、发育迟缓儿童和正常儿童的语言能力进行比较，发现ASD儿童的平均语词长度（meanlengthofutterance,MLU）和句法生成指数（indexofproductivesyntax,IPSyn）得分均较对照组低，ASD儿童存在显著的句法缺陷;Roberts等「凯在研究第三人称和过去时标记任务时发现，低智商与高智商的ASD儿童同样存在句法的缺陷；Kelley等京〕则发现了相反证据，他们采用10项标准化语言测评，包括听觉理解测验、复杂语法理解测验、表达性图片词汇测验和叙述能力测验等，对14名ASD儿童与正常儿童的语言能力进行对比，发现两组儿童的语法能力没有区别。在语法发展轨迹方面也存在不一致的观点，有研究认为ASD儿童的语法发展轨迹以正常儿童方式向前发展#,但也有研究提出即使ASD儿童能够理解抽象的语法结构，其在产出语法语素时仍会出现省略或缺损现象E」，认为ASD儿童的语法发展轨迹并不遵循正常儿童发展方式，根据ASD儿童的语言程度，并不能预测其将要产出的句法结构［18'21'„

1.2语义加工问题

目前较多研究认为ASD儿童存在语义加工的障碍3宀"。ASD儿童在理解词语时能力相对滞后，在提取词义上存在困难，常无法理解话语的意义，特别是难理解表示心理状态、情绪情感的词汇、时态的概念和认知的词汇室"3〕0ASD儿童常存在语义编码能力的缺损，不能很好地回忆语义相关词汇，如Cheung等L街采用4个不同语义的范畴词表考察了高功能、低功能ASD儿童和正常儿童，发现ASD儿童在自由回忆语义相关词汇时数量低于正常儿童，并表现出词汇编码和回忆检索的缺陷。有硏究认为，ASD儿童在进行语义理解时过度依赖视觉编码，低水平的加工策略使得ASD儿童只能够机械地掌握词汇概念，而难以灵活应用完成较复杂的任务®同时，有研究认为ASD儿童在学龄前期语言发育异质性比学龄期大®〕，其早期语义加工的不足也可以随着年龄和认知水平增加逐渐得到弥补，回忆语义相关词汇的能力和语义编码能力也会随之提高，甚至会达到与正常儿童相当的水平顷。

1.3语用问题

ASD儿童的语用障碍是公认的显著特征，尽管部分ASD儿童的语义和语法发育可以达到或接近正常儿童水平，但其仍无法理解和有效运用语言，无法在社会交往中正确使用语言结构，语用能力表现出明显的障碍口可。由于缺乏有效的沟通技巧.ASD儿童较难完成正常的会话语用功能，不能根据说话的情境来主动发起、回应、轮替、修补和终止会话，他们比正常儿童较少发起会话，如有发起更多是为了请求和抗议，而不是为了交流，并无法对问题和评论做出适当的回应研究发现，不同年龄和不同疾病严重程度的ASD儿童均存在语用沟通的异常「'"，即使是具有较好口语能力的高功能ASD儿童，或是在儿童期诊断为ASD而后期不再符合诊断标准的ASD儿童，其语用问题会一直持续到成年口。:。另外，还有研究发现ASD儿童较少谈论不在眼前的人或物，在使用过去或将来时语法时岀现困难，如Eigsti等*•山发现ASD儿童较少谈论脱离当前语境的话题，更偏向选择语法简单的话题参与，他们由于掌握过去时态困难以至于规避谈论过去曾发生的事物；苏怡等「⑵研究也发现ASD儿童谈论过去的比例显著较低，较少产出语法成分“了”和“过”。ASD儿童语用领域的研究还显示，部分ASD儿童与他人交谈时常使用过于正式或精确的词语，喜欢“咬文嚼字”和使用“奇怪措辞(Oddphrasing)”，被描述为“小教授”或“学者”型的讲话方式菖幻。

2ASD儿童其他常见的语言问题

代名词反转(pronounreversal)是指ASD儿童在使用代名词时遇到困难，通常分不清你、我、他，如将第二人称代词“你”代替第一人称代替“我”来使用叫有学者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释，如Lee等K认为代名词反转是“ASD儿童不能正确感知自我，在概念化自我和他人时出现异常”。代名词反转的现象并不是ASD儿童独有，智力障碍、听力障碍和特定语言障碍的儿童也常表现出代名词的使用困难，甚至正常儿童在发育早期也常出现混淆人称代词的现象貝但与正常儿童相比，ASD儿童代名词反转的语言问题会持续较长时间貝*。

回声样语言(echolalia)，是指ASD儿童在交流回答问题时重复和模仿对方语言，或重复以往听过的词汇、短语、短句顽]。ASD儿童通常不能够理解对方语言并做出正确回应，ASD儿童的回声样语言可能是无意义的，也可能是具有沟通意图的。它一般分为立刻重复回声样语言(immediateecholalia)和延迟重复回声样语言(delayedecholalia)顷。立刻重复回声样语言指患儿听到别人的话语、广告、动画片、电视节目等时，立刻跟着重复，有时重复整句话，有时重复话语的一部分:成。延迟重复回声样语言通常在一段时间后出现，重复的语言毫无意义且大多不合语境。回声样语言不会促进ASD儿童的语言进入下一个更高级的阶段，甚至对其句法的发展有负面作用有学者认为ASD儿童的冋声样语言行为是“自我刺激心。"也有学者认为是“交际行为”5〕。同样，回声样语言并不在ASD儿童中单独岀现，它会在正常儿童、非ASD的语言障碍儿童和ASD儿童的某个发育阶段出现，也"I

综上所述，不同ASD儿童在语言能力方面有明显差异，ASD儿童在核心语言层面的不同方向及在同个语言方向的发展不平衡，目前我国有关ASD共患语言障碍的研究较少，迫切需要就ASD儿童的语义、语法结构及语用沟通等技能展开更加深入的研究，针对ASD儿童语言发育特征给予精准干预，在提升ASD儿童词汇和语法表达能力的同时，提升语用沟通能力，这将对ASD儿童的早期识别、诊断和预后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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