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流泪！我智障表弟和他家庭的真实命运

大米前言

时隔三年

我还是想让大家看看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三年前写下的。

10个月得了病毒性脑炎，5岁被查出智力发育迟缓，7岁被发现癫痫，三年前的春节前，16岁的他因为严重的行为问题和情绪行为被诊断癫痫性精神病。

16年。一年一年，我看到他的出生看到他的成长，看到他得病，也四处为他而奔走过，也看到他父母对他的溺爱而劝告过多少次，但是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的发生，我看到一个毫无干预的孩子是怎样一步一步滑入深渊，看到他的诞生如何把一个家庭濒临毁掉。他，就是我表弟。

很早很早就想写一写我表弟的故事。但是多少次，我动了笔，又放下。

我最终开始这篇文章，是2015年3月1日的晚上9点。那时，我表弟一家，他们刚刚离开家乡，在开往济南的火车上。夜里十二点，他们将到达济南，第二天早上，他们去山东精神卫生中心向儿童青少年研究室主任刘金同教授求助。那次回乡，我努力说服了他们去向专业的青少年心理精神科医生求救。在春节前，他被当地精神病院诊断为癫痫性精神病。

在表弟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没有经过干预的、患有心智障碍的孩子是怎么样一天天走到现在。

这，也是我最终决定还是写这一篇文章的原因。

三年前写下这个故事时，其实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那时，已经怀孕5个月的表妹也在那辆列车上。她在用微信一点点的发来过去的照片，向我一点一滴回忆弟弟的过去。

她说：弟弟的悲剧是我爸妈不负责任的经典表现。

有些事情是不可逆转的，但，而作为家长，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正确方法去爱孩子，去避免表弟一家悲剧的重演？医生到底如何确诊表弟，又对表弟的现状又会有哪些建议？

于是

时隔三年

我依旧想把这篇故事重新分享给大家

从大米身边的真实故事《大米亲笔：我表弟》（上、中、下），你一定会感受到太多太多的痛，以及感悟。

大米亲笔：我表弟（上）

文 | 大米

大米回忆：表弟的出生

小姨是我所有亲戚里面最漂亮的一个。她个子高，身材窈窕，皮肤白，性格要强，心灵手巧，而且很会打扮。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她就是女神。我记得她年轻的时候，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不下十几个，没有一个是对方不喜欢她的。

小姨最终嫁给了部队上的小姨夫。小姨夫是山村人，他们结婚的时候，13岁的我骑着自行车跟着小姨去他们家乡，一个大山里的小山村。一路颠簸，好像那条山路永远都到不了头。我说，小姨，你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山沟沟的人。

小姨夫本身文化不高，初中毕业就当兵走了。当时他在广州的花都当兵，后来升为副团级干部。

后来他们有了表妹。表妹的名字还是我取的。表妹出生的消息，也是我给小姨夫一笔一笔写的信。那一年，我十四岁。我甚至记得那一天是，1990年的阴历9月初六。

表妹一岁的时候，我小姨夫被部队送到北京的某后勤学院读大学，美丽的小姨抱着表妹，在天安门前留影。那张照片我印象非常深刻，甚至记得表妹脖子上的白兜兜。

表妹从小就又聪明又漂亮，皮肤是透明的，像极了瓷娃娃。极像我的小姨。

然后我小姨夫辗转转业回乡，三十多岁就做到了县某局的副局长。那时候属于意气风发。每次去他家，都看到他带有几分炫耀的言语和掩饰不住的得意。

要说有什么不满意，那就是小姨夫是农村人，没有儿子是他心头唯一的遗憾。而且他会时时刻刻把这事挂在嘴上。我小姨也是好强的女人，两个人经常拌嘴，但是整体是个幸福的家庭。

后来，我小姨怀孕了。他们双方都是公职人员，这肯定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最终，他们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们不知道这对未来的他们，意味着一场怎么样艰难的漫长的永远也没有尽头没有胜利的战役。

表妹回忆：悲剧的征兆

我很少会碰触我的童年回忆，特别是关于我弟弟的。

我弟弟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我妈是高龄产妇，弟弟出生时缺氧，紫色的身体。出生时我见过他紫青色身体，还疑问过为什么不哭，具体多长时间我忘了，但记得很久之后才哭出来。

妈妈怀孕时，从未补过叶酸，怀孕四五个月之前，妈妈一直天天哭，在与爸爸吵架纠结要不要这个孩子，我爸爸当时不想要这个孩子，说影响事业，会耽误晋升，还想流掉，直到五个月查出是男孩才选择要。

弟弟出生于1998年10月1日。虽然因为担心超生被发现而把弟弟东躲西藏，家里连大门都不敢开，爸爸妈妈还是非常兴奋和满足。

弟弟身体很孱弱，一切开始于弟弟10个月的时候。

他发烧41度，被认为是重感冒，在县城住院七天后，开始昏迷，才转院去济南省立医院，被诊断病毒性脑炎。

（大米追忆：当时在山东电视台实习的我，天天从宿舍辗转乘公交车去医院，端着一个小锅，给表弟送用肉末和青菜末做的烂面条。住了十几天院，孩子终于脱险，我记得小姨夫蹲在医院外面院墙的墙根，吸着烟，骄傲又欣慰的说：“俺儿子总算救过来了，俺现在过得这么好，还有儿子了，不绝户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些细节至今如此鲜活的存在我的记忆里。）

出院痊愈以后，弟弟一直发育不良，喂奶一直呛奶，很严重，从鼻子里出来，两岁多才会说话和走路。（大米补记：现在想来，这些已经是孩子发育出现明显问题的征兆和表现）

表妹的回忆：父母的溺爱

也因为这样，父母对他更加溺爱。那个年代，我家条件算是不错的，我爸妈是爱慕虚荣，一直以家里有男孩骄傲。想想真心酸，从小到大，放纵娇惯，对于他的要求父母就没有一个不字。

弟弟说话晚，不听话，小时候说话说得最多的，是向大人模仿来的骂人的话。爸爸妈妈哈哈大笑。每天都带他去家附近的公园，他从来没给我或者爸妈带来任何快乐的回忆。

所有人都说，不要这么惯着，他去打针，找不到针眼，多打两次，我爸妈就受不了，开始骂医生。开始哭。我爸妈说，看他都那么可怜了，他那么瘦弱，就那么一点点，不要约束他。

我爸妈吵架，我光脚丫子踩着玻璃碎片出去喊救命，好多次我都跪着求我爸妈不要再动手吵架，我们家的悲剧是天灾人祸，大部分都是围绕我弟弟。

我弟弟小时候，从来就是挑食，不听话，他说去哪里，爸妈随口就答应，为了让我弟弟吃饭，妈妈在前面敲锣打鼓，点着塑料袋滴答火苗逗他开心，我扮演孙悟空，我爸爸跪地上让他骑在身上，保姆们争先恐后各种喂饭。

他三岁的时候，不爱玩具，任何玩具都要破坏，还有点类似强迫症的意思，就是走路必须先迈左脚还是右脚，或者门没关好必须来回重新开始，如果做不到就歇斯底里哭。（大米旁注：这就是自闭等心智障碍孩子都可能会有的刻板行为）

四岁时弟弟去幼儿园，多动，一直按照多动症治疗，医生说他太兴奋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结果后来，带到临沂人民医院，医生看了一眼，就说，“你这个孩子一看智力就有问题。”接着表弟做了智力测试，被确定为智力低下。最高一次测试是52分。

到七岁，弟弟被发现学习吃力，眼神呆滞，偶尔头疼，发呆严重，说头疼，开始翻白眼，随后慢慢开始发作，一开始是两个月一次。去做了磁共振医生确诊为脑炎后遗症性癫痫。

这一切，让爸妈更加溺爱和满足弟弟。弟弟有很多的刻板行为，比如喜欢看火车，就要马上看到，我爸爸的观念就是那是他的儿子，权利绝不能侵犯，我弟弟痴迷看火车喜欢听那种声音，我爸不上班陪他去，以前天天去，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中断。

大米回忆：小姨夫的出走

表弟的癫痫让这个家庭更加坠入深渊。小姨夫和小姨带着表弟四处求医，起初寄希望于手术能够根治，均被认为希望渺茫。后来经我介绍，一直吃利必通控制，但是仍然发作越来越频繁。一天经常小发作数次。我小姨24小时不敢让儿子离开身边一刻。

表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数的争吵和灾难。小姨夫妇天天因为表弟吵闹不休，互相指责。小姨夫认为是我小姨对儿子照顾不周带来了今天的一切，小姨又性格好强，两个人天天战争。

小姨夫无心工作，工作上出了点事，又出车祸摔断了腿。儿子彻底击倒了他的骄傲，也毁掉了他的人生。

他选择离开县城，离开家。

2006年4月，他不再上班，而到老家的一个水库边，承包了几十亩荒田，种树，养羊和鸡鸭鹅。儿子确诊癫痫后，他基本上再不回县城居住。

他离开他的工作圈，朋友圈，亲戚圈，也离开家庭，选择了半与世隔绝的生活。即使过年过节，也不回家。因为担心会有人偷走他的羊。

小姨一个人带着儿女住在县城。表妹后来去青岛上大学了。就剩下小姨一个人带着表弟。

表弟几次上学都被退学。最后十三岁了还混三年级，基本上长期都在家里。

起初表弟还会一些基本的汉字和数学加减，慢慢的，因为长时间不学习，这些东西都逐渐忘掉了。

每天早上，小姨把表弟锁在家里，去单位点名报个到，然后匆匆回来。一个以前如此好强的女人再也不见，上班也变成混班。

表弟情况的急剧恶化

我每年回去都会去看望我的小姨。一年年得到的消息都是，表弟越来越大了，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行为问题和情绪问题也越来越突出。他并不是智商特别差的孩子，很多事情都能说得还清楚，但总是对人纠缠不休，话题突兀，想要什么马上必须得到满足。而且很容易兴奋和多动，亲戚们都不喜欢他来家里做客。

除了他的交往主动性和眼神跟自闭症有明显不同之外，除此之外和谱系的很多孩子没太多不同。我也经常会研究观察他，试图和他做一些交流。但他并不喜欢我，对我很敌视，或许因为他经常听到我和他的妈妈在讨论他的病情。他会说：“我知道，你想搞死我。”然后说一些粗话。我们基本上没法进行有效的对话。

前年的时候，小姨给我打来电话，说表弟很想要我给妹妹的儿子买的IPAD，天天追着她要，想托我帮她在香港买一个。她说，儿子一天要追问无数次，“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我到香港买了一个IPAD快递回去，送给了表弟。

这次回乡，听说表弟的情况急剧恶化，经常被父母用绳索锁起来，还有严重的攻击行为。大年初四，我去看小姨夫。

小姨夫从水塘里跑出来迎接我，穿着被浸湿的连体水裤，让我看他为我珍藏的十只大鹅蛋。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到的是一个如此苍老的他。他又黑又瘦，眼睛变得更小了，头发都斑白了，他说他五十三岁了。我才知道一晃间，那个意气风发、眉眼间带着狷傲的三十多岁男人已经是那么模糊而遥远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