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孤独症家庭的负担已经沉重到了何种程度?
如题,孩子小龄干预这些年,你花了多少钱?小编认识的北京一位谱系家长专门算过一笔账:她家孩子从3岁开始上机构干预,一直到7岁进入特校,这4年花在孩子教育干预(即机构康复、报各种班和课程)、医疗干预(诊断、检查、基金检测、药物等)上的费用大约是100万元(其中含租房、交通等其他费用5万元),她说:
这些干预费用绝大多数属于自费,其中教育干预完全自费,共计77.5万元;医学干预18万元,里面极个别比较便宜的药物和脑电图、核磁、大生化等一些检查可以走医保,但医保也只能报销60%左右,且已经把这部分费用剔除在外。
另外,孩子2018年12月办理残疾证以来,可以享受残联的康复补助和街道的相关补贴。残联的康复补助最初是2600/月,后来上升为3600元/月。但只有在残联指定机构康复干预才能够享受这一补贴,所以孩子享受的不多。多年来预计残联补助一共5万元。街道的重度残疾人护理补助和困难残疾人生活补助每月一共600元,一年发12个月,每逢儿童节会多发300元,一共2.4万元左右。
另外,我还接受过一些单位的政策性补助,一共4万元左右。算下来,我们家庭实际承担的费用在89万元左右,平均每个月的干预花费在2万左右。在我们认识的北京孤独症孩子家长中,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数量级,不算多。但我们也已经竭尽所能了。我们也很知足,至少生活在大城市,还有一些相对较好的干预机构可供选择。
作为普通工薪家庭,这笔沉重的费用使我们前几年一直处于多方借债、寅吃卯粮的困难境地,一直到2021年下半年才勉强实现了月光。
今天这篇文章,没有感人的故事,也没有实用的干预技巧,我们想用数据说明一个亟待需要重视的问题——中国孤独症家庭的负担已经沉重到了何种程度?
文章的内容来源于上周六和周日,在北京举办的《2022年北大医学孤独症研讨会——病因学与家庭支持》中一位演讲嘉宾的分享。分享嘉宾是郑晓瑛教授,她和她的课题组成员,通过数据呈现了我国孤独症儿童的家庭负担情况,当她分享结束后,现场嘉宾无不感到震惊、心痛。
课题得出的数据不是冰冷的、硬邦邦的,它们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同样渴望过上美好生活的孤独症家庭,他们的负担不是阶段性的,而是对孤独症孩子终身的支持。我们希望针对这一群体的研究越来越多,由研究引发的讨论、思考越来越有深度,最终期待政策的改变越来越快,因为很多家庭已经等不及了!
以下内容来自于郑晓瑛教授的分享。调研数据来源于2020年,ALSOLIFE与北京大学APEC健康科学研究院/人口所、北京大学神经科学研究所与爱尔公益基金会,在ALSOLIFE家长社群共同发起的一项,针对于我国自闭症家庭的调查。全部调查结果也即将于之后的一段时间正式出版发布。
二、不同的家庭都在竭尽一切资源和能力
为什么要对中国孤独症儿童的家庭负担进行调查?主要有三方面的价值:
01进行家庭规划的决策依据。
家庭未来做成本效益分析(通过比较项目的全部成本和效益来评估项目价值的方法)时,也可以作为依据。
02供给侧精准服务的依据。
服务提供者需要这些信息解决未满足的需求,去规划和评估项目、优化资金流向。这里的服务提供者主要指医疗服务/康复服务的提供者,包括干预机构、医院等。
03政策制定和改善的依据。
政策制定者需要这些信息对资源进行配置,并且评估配置效果,将资源效率最大化。比如考虑到孤独症家庭需要变更住址去适应孩子的训练,政府有可能需要着重将资源做优化布局。
在这些目的中,首要的目的就是了解孤独症儿童的家庭负担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首先我们来听一听家庭成员们的真实声音。
☊“今天上午在xxx(机构)康复,700-800元,还不包括车接车送将近300元,下午去上xxx(融合)幼儿园,每月学费5000元左右,没有关系进不去。”
☊“每个月的康复费用3-4万吧,在家长群里算正常水平。”
☊“在考虑要不要花100万试试干细胞疗法。”
☊“我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只要有时间就考虑给孩子多做几节康复训练。”
☊“一周上15小时的康复课,平均下来每小时300块,一个月大概小2万,还请了影子老师,一个月4000元。”
☊“孩子还小,路还很长,尽最大努力给孩子最好的。”……
从家长的心理状态来看,自从孩子开始确诊干预之后,很多家长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只要有时间就会想给孩子多做康复训练。主要是觉得孩子年龄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会尽最大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总结来看,不同的家庭都在竭尽一切资源和能力,但仍然是不够的。
三、沉重的负担当中,那到底什么是负担?
毫无疑问,中国孤独症儿童的家庭此刻正陷入沉重的负担当中,那到底什么是负担?“疾病负担”指在时间维度上测量到的疾病对人群总体健康的损害程度。疾病负担有很多衡量方法和指标,我们接下来所讲的家庭疾病负担更加侧重其经济成本的概念,也就是由孤独症所引起的财务影响。
经济成本一般包括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直接成本指的是与疾病的预防、诊断和治疗相关的商品和服务。间接成本则包括,比如由于缺勤或提前退休而导致的收入损失。在很多国家,孤独症的经济成本并非全部由个人和家庭承担,保险、政府医疗救助政策和公共部门资助提供的廉价或免费的服务,缓解了孤独症人士及家庭面临的经济负担。因此,疾病的经济负担往往需要根据目的从个人(家庭)、公共部门和社会等不同角度来测量。需要说明的是,我们目前只对可量化的经济成本进行了测量,对于像情感这种没有办法测量的指标,还没有放进经济负担当中去。
我们先看一下,过往有关孤独症家庭的文献和调查得出的一些结论:
◢很多研究表明,相对其他残疾类型的孩子,孤独症儿童的家庭往往承受着更高的压力,包括更大的经济负担。
◢直接康复支出在孤独症儿童身上,比在其他有发展性障碍的儿童身上高出很多倍。
◢在中国,核心的孤独症儿童康复包括:身体康复、言语训练以及行为能力的培养规范等,除了由国家负担每个月一定金额的补贴外,其它超出该范围的训练费用则由家庭完全自付,除康复治疗费用外,家庭还要额外承受异地交通、房屋租住、陪护人员雇佣费用等,导致孤独症家庭的疾病负担进一步加重。
◢我国尚缺乏关于孤独症疾病负担的全国性统计数据,大部分是地方性研究,这些研究都发现,我国孤独症儿童的家庭康复干预支出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