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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症干预的全生命周期、非线性发育、复杂的大脑视角

来   源:杭州心驿(杭州市江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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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对孤独症的理解不能局限于诊断标准,同时那些基于大脑是“刺激-反射”、“输入-输出”装置的干预理念,也该归档了。让我们聚焦于“基于复杂大脑的孤独症干预”。我们心驿一直在学习和研究,开发和选用最大限度激活大脑的神经网络、认知加载轻松或略微过载的干预方法。
关键词: 浙江心驿孤独症干预中心,孤独症干预,孤独症障碍,阿斯伯格

前言

孤独症,从80年前发现到今天,诊断的演变总体趋势是在精神病学分层分类法中一直向更高层次的迈进。在DSM-IV中,孤独症与阿斯伯格综合症和PDD-NOS一起属于广泛性发育障碍[PDD] 类别,与无数的神经发育状况处于同一水平。向谱系[spectrum]的过渡将孤独症在分层分类中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涵盖了所有PDD类别。  

“将孤独症障碍、阿斯伯格障碍和广泛性发育障碍合并为孤独症谱系障碍。这些障碍的症状表现为在社会沟通和限制性重复行为/兴趣这两个领域的单一连续的轻度到重度损伤[impairments],而不是明显的障碍[disorders]。这一变化旨在提高孤独症谱系障碍诊断标准的敏感性和特异性,并为已确定的特定损伤确认更有针对性的治疗目标。”___前言,DSM-5(APA, 2013)。

这种临床实践的目的是识别风险-收益比的交叉点,而不是神经发育障碍儿童和健康儿童之间的临床表现的根本差异。因此,对神经发育的临床诊断变成了试图在严重程度的维度上确定干预的好处超过错误诊断的风险的交叉点。

将诊断的门槛从“障碍”降低为“损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极成为了神经发育障碍家族的代理人,而另一极则是越来越趋同于典型神经发育的个体。既没有实现“提高孤独症谱系障碍诊断标准的敏感性和特异性”,也没有实现“为已确定的特定损伤确认更有针对性的治疗目标”。

60年来,与孤独症相关的科学实践给了我们什么?

相对于经典的临床诊断,比如糖尿病、高血压,孤独症的诊断不只限于个体本身的症状和体征,是以他人为背景的,是一种社会现象。针对孤独症的治疗、干预和支持,更是一种社会现象。

因此,孤独症的概念从狭义走向广义。狭义的孤独症源自最初的发现(Kanner, 1943),以“缺陷”为概念;广义的孤独症源自神经多样性运动和残疾的社会模式,以“优势”为概念。孤独症诊断的假阳性和假阴性也时有发生。针对孤独症的治疗、干预和支持,人人都是“行家”;具体的方法除了“教”还是“教”,已经沿用了数十年。  

“摘帽”孤独症 —— 不再符合孤独症的诊断标准 —— 是一个扑朔迷离的话题。撇开假阳性、假阴性、孩子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表现等混杂因素,可能是下列原因造成的现象:  

1) 两个行为测量和表型接近的孤独症个体,可能有不同的基因变异和/或不同的表观遗传,并且对大脑的打击时间、次数和位置也不一样;

2) 即使是同样的神经损伤,对不同的孩子可能有不同的功能受损的后果;

3) 发展中的大脑神经系统的复杂性使得它很可能存在着某种程度的补偿,而这受到基因、表观遗传和环境的约束。 

理解神经发育障碍的一个主要的挑战是导致临床表型的途径的异质性(Feczko et al., 2019; Shohat et al., 2021),概念化为“等定性[equifinality]”和“多定性[multifinality]”(Cicchetti & Rogosch, 1996; Bishop, 1997; Cicchetti, 2014; Pine & Fox, 2015)。

等定性(也称为表型趋同)描述了不同的发育途径可以导致相似的临床表型、或有许多可能的大脑神经网络通向相同的认知特征或障碍的现象;相比之下,多定性(也称为表型分化)描述了一个特定的风险因素可能导致不同的临床表型、或相同的局部神经缺陷可能导致个体间的多种不同认知症状。

等定性和多定性的存在,在精神病理学中表达的行为和产生这些行为的事件链之间创造了脆弱的钮带。这种脆弱钮带的存在反过来强调了超越行为评估的需要,通过评估遗传和脑功能来理解病理生理学(Pine & Fox, 2015)。等定性和多定性问题为基于当前疾病类别的神经发育障碍的生物学基础提供了探索范围,反映在精神病学的焦点已经转向了个体化或精准精神病学(Friston et al., 2017; Insel, 2014)。

对孤独症及治疗的理解,不会停留在字面。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孤独症干预只是一个空洞、乏味、抽象、毫无意义和毫无价值的名称而已。因为孤独症是最复杂的脑病——这根植于个体的复杂的非典型神经发育、复杂的大脑以及复杂的个体表型。

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探索大脑多个功能层面(从基因、表观遗传到神经元、神经回路、神经网络再到认知和行为)之间的综合因果关系存在困难(Borsboom et al., 2019)。

尽管在基因、神经层面上对孤独症的生物学研究有巨量的投入,但迄今为止,基因组学和连接组学的研究表明孤独症个体的基因变异、大脑结构和功能变异不会类聚成亚型(Antaki et al., 2022; Aglinskas et al., 2022)。另外,孤独症的诊断标准表明成百上千种的社交和沟通持续缺陷的模式、以及成百上千种的受限和重复的活动和兴趣模式都可以获得孤独症的诊断。

人们试图通过 1)体验、2)观察、3)被告知 —— 这叁条路径来帮助孩子和家庭摆脱孤独症造成的困扰,因为我们就是这样来获得满足社交、学业、职业和家庭角色等社会功能所需的各种各样的能力。然而,人们最终发现这叁条路径的治疗效力微弱。

市面儿上的孤独症干预的万般方法,也就这3条进路

同时,孤独症孩子的能力缺陷,尤其是外化的行为问题,使得家长不可能躺平;孤独症孩子的大脑也时时刻刻在受到来自内部感受的和外界的刺激,不论你做什么,比如干预、训练、康复、特殊教育还是融合,都会在大脑中留下痕迹。

面对孤独症,干预还是“躺平”,并非你说了算,但结果大概率是差不多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孤独症的治疗一直都在“人脑之外”被认真地研究和喋喋不休地争执。这与临床医学最基本的认知相悖,因为我们不可能对着脚趾头讨论如何治疗冠心病。

我认为离开了人脑,一切关于孤独症及治疗的研究和争执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科学是通过“观察/思想实验 -- 假设/理论 -- 验证(对照实验、统计学意义、同行评审)”这三部曲来诠释的,那么由在“人脑之外”进行的观察,比如行为观察,推演出的孤独症治疗的假设必定是脆弱的、或不成立的,验证也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一定要进行验证,也必然是徒劳、没有结果的。应该深入大脑的内部进行观察、提出假设,然后验证,这就是我们心驿理解孤独症及治疗所依赖的逻辑。

这样一来,我们就很容易甄别那些在期刊上发表的、在市面儿上宣传的针对孤独症的方法,无论其称谓叫什么,哪些是可以用的,哪些就是在耽误孩子、浪费精力和财力。

这些方法类别名称包括但不限于认知干预、行为干预、发展干预、社会心理干预、结构化教育、自然发展行为干预、家庭干预、言语/语言治疗、职能疗法、物理治疗、感统、运动、娱乐、游戏、训练、特教、动物辅助、艺术(音乐、戏剧、舞蹈)、正念和瑜伽疗法、睡眠治疗、神经反馈技术、人工智能、机器人辅助、数字疗法、脑机接口、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听觉整合疗法、大麻、中药、针灸、脊柱矫正、足浴、膏药、麻醉、粪菌移植、西药(比如布美他尼、加压素、催产素)、干细胞疗法、基因疗法、深部脑刺激、经颅磁或电刺激、高压氧舱、红外线照射、螯合剂、维生素、矿物质和膳食补充剂、益生菌、益生元、饮食疗法、无麸质饮食、生酮饮食、口服促胰液素或胰蛋白酶、排毒疗法、神秘饮料、精油。我还知道有一种最唬人的治疗孤独症的方法,宣称先通过大脑影像工具扫描孩子的大脑,进行孤独症诊断和脑图分析,然后制定针对性的经颅磁或电刺激治疗——“写入”大脑。

最最重要的是,通过深入大脑的内部进行观察、提出假设,然后验证,我们还能够发现和设置更好的、更适用的干预方法。我们心驿孤独症干预中心一直在学习和研究,开发和选用最大限度激活大脑的神经网络、认知加载轻松或略微过载的干预方法。

总之,孤独症谱系障碍是最最奇葩的标签,有成千上万种的表型,也会有成千上万种的应对措施。因此,我们先统一一下孤独症的定义,以便进行有益的研究和讨论。


狭义和广义的孤独症

人脑是一个动态的、可塑的器官——自发地响应外部刺激、从内部获取依据——操作行动和回应。相对于占社会主导地位的典型大脑,一个非典型发育或异常的大脑将会导致对外部刺激的感知加工、与内部依据的整合和解释、以及对这些刺激的行动和回应的异常。在临床上,这将表现为包括但不限于异常的感知觉,社交处理中的异常显著性、误解和缺陷,认知的扭曲和缺陷,以及适应不良行为——总之这些都是非典型的神经发育和异常的精神状况的现象。

尽管孤独症谱系障碍源于基因组和连接组的相关物,但始终没有找到稳定的生物标记物,因此孤独症的诊断是基于直接观察和报告的行为,以及定性症状的描述,依赖于临床医生的主观评价。尽管再会借助量表来增加诊断的稳定性,但假阳性和假阴性仍然时有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孤独症的概念从狭义走向广义:    

1) 狭义的孤独症源自最初的发现(Kanner, 1943),以“缺陷”为概念。孤独症通常被定义为一种神经发育、行为定义的障碍,其症状出现在发育早期,存在于多种环境中,并持续一生。将孤独症视为“障碍/残疾”。    

2) 广义的孤独症源自神经多样性运动和残疾的社会模式,以“优势”为概念。孤独症通常被定义为是多种心智中的一种变化形式,其困难不应被理解为缺陷或障碍,而是个体特征与环境需求之间的不匹配,因此拒绝寻找治疗方法。将孤独症视为“多样性/身份”。    

因此,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极成为了神经发育障碍家族的代理人,而另一极则是越来越趋同于典型神经发育的个体。越来越多的人被纳入了孤独症谱系障碍,可能是症状严重度不同的儿童,也可能是成年后的医生、球星和工程师。 

孤独症是什么?

在我所有推文中的孤独症,指的是那些日常功能明显受损伴有刻板重复动作或行为的孤独症谱系障碍——狭义的孤独症。根据诊断标准,个体表现为:

1) 社交和沟通缺陷。需要注意的是,社交和沟通缺陷不仅会发生在孤独症谱系障碍个体中,也会发生在智力障碍、注意缺陷多动症、社交(语用)沟通障碍等个体中。因此,一个人可能会同时获得孤独症谱系障碍、智力障碍和注意缺陷多动症的诊断。社交(语用)沟通障碍是没有刻板重复动作或行为的孤独症谱系障碍,很少人用。    

2) 刻板重复动作或行为。需要注意的是,刻板重复动作或行为不仅发生在孤独症谱系障碍个体中,也会发生在刻板动作障碍[Stereotypic movement disorder] 个体中。当存在孤独症时,同时自残行为或刻板行为严重到需要重点治疗时,可以被诊断为孤独症谱系障碍和刻板动作障碍。  

基因组学和连接组学的发现,在孤独症的诊断标准A与诊断标准B是分离和不同的。  DSM-5(-TR)明确“只有当社交沟通的特征性缺陷伴随着过度重复的行为、受限的兴趣和坚持千篇一律时,才能诊断为孤独症谱系障碍”,但现实是“社交和沟通缺陷=孤独症谱系障碍”。

人们依赖于测量来识别和诊断孤独症,尽管这些量表最初不是为了识别和诊断而创设的。任何量表,都存在一定量的假阳性(量表的敏感性),也存在一定量的假阴性(量表的特异性),更不可能全面真实反应了孤独症孩子在现实世界中的优势和劣势。

孤独症诊断访谈-修订版 (ADI-R)、孤独症诊断观察表-第二版(ADOS-2),被认为是金标准的孤独症诊断量表,但并非没有警告。ADI-R的敏感性和特异性分别为0.75和0.82,ADOS-2的敏感性和特异性分别为0.89 ~ 0.92和0.81 ~ 0.85,它们在研究环境中的表现要好于在临床环境中的表现(Lebersfeld et al., 2021)。


我们的研究回顾

自去年8月以来,我一直在写一个新系列《孤独症,要干预吗?》(链接)。该系列文章中的数据和事实皆来自包括大量知名的同行评审期刊、美国医学会[AMA]、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美国国防部[DoD]、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美国政府机构间孤独症协调委员会[IACC] 等在内的最新发表的文献和公开的资料。

其中的一篇深刻阐述了“为什么孤独症治疗如此之难”。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对孤独症治疗的现状保持清醒和警觉。你应该了解:为什么治疗孤独症是一件难事?丨你应该拒绝:错误的、盲目的坚持和付出我们在系列的《孤独症的深度认识》(链接) 的基础上,一直在持续地探索孤独症干预的方法。与他人不同的是,我们更依赖于神经科学的前沿成果。我们的研究工作聚焦于解决如何实施“基于神经科学的孤独症干预”。

通过系列的《孤独症干预的深度研究》(链接),你可以对我们执着的孤独症干预研究有一个完整的认识;通过系列的《前沿动态》(链接),你可以及时获得在全球知名期刊上发表的关于孤独症及治疗的最新进展。我认为你很难再找得到像这样执着和广泛的关于孤独症及治疗研究的汇集了。

为了更好地理解此次的推文、全面和系列地了解我们独立所做的工作,先一起回顾一下《孤独症干预的深度研究(系列)》中的几篇关键的研究。神经科学研究表明脑岛是连接大规模脑系统的枢纽。在2020年9月25日,我写了一篇近1万字的文章,题目为“孤独症及精准干预的靶向:脑岛枢纽”。

孤独症及精准干预的靶向:脑岛枢纽

为了探究“为什么孤独症干预的结果存在着巨大的个体间差异,有的好,有的坏?” 和 “为什么同一名下的干预疗法,不同的孩子会有不一样的干预结果?”2021年5月4日,我写了一篇近2万字的文章,题目为“神经科学前沿研究:发现了决定孤独症干预结果好坏的内在原因和解决方案”。

说实在,这是一篇我比较得意的文章,我从大脑神经层面这个根上彻底否定了各种各样的所谓的孤独症干预疗法——为了推广,都带英文缩写。因为最前沿的神经科学研究发现:

1)从事不同的认知和行为任务,个体大脑的皮层功能区块、神经网络每次都会发生不同的全局(全脑)性重构。

2) 有意思的是,一群人从事相同的认知和行为任务,每一个体大脑的皮层功能区块、神经网络的全局性重构是因人而异、不同质的。换句话说,在从事相同认知和行为任务的情况下,负责任务的皮层功能区块、神经网络在每一个体大脑中是不一样的。

3 每一个体大脑的皮层功能区块、神经网络的结构是稳定的,但基于神经的可塑性,精准地针对个人神经特质的认知和行为任务,可以触发大脑的皮层功能区块、神经网络微小渐进的修剪,这种修剪的改变结果可能是好,也可能是有害的。

所以,即使同一个干预师(老师)做了相同的设置(反应、操作和环境),或者所有孩子从事相同的认知和行为任务,由于孩子各自大脑特质(神经指纹)的不同, 触发孩子脑神经网络的全局性重构是因人而异、不同质的,自然对脑神经网络的修剪也会有所不同,就会发生某种设置或任务的干预对一个孩子有效,对另一个则无效、甚至有害。

我提出了“内在神经网络是操作系统,任务驱动神经网络是APP”的概念。值得注意的是,各色评估量表计分的是任务驱动网络的表现。孤独症的问题肯定是操作系统和APP都有紊乱,应该先修改操作系统,在操作系统修改后,APP自然获得修改。

我主张“基于神经科学的孤独症干预”。孤独症干预技术不是去直接构建某些功能,而是构建个体大脑的全局性能!干预结果的好坏取决于你的每一时刻的设置(反应、操作和环境)与你的孩子神经指纹的匹配度——精准干预,不是同一的教材、菜谱式的干预手册,更不是什么“某某”疗法或组合疗法。你的每一时刻的设置(反应、操作和环境)与你的孩子的神经指纹的最优匹配一定是最优的结果!

神经科学前沿研究:发现了决定孤独症干预结果好坏的内在原因和解决方案

现实情况也反应了当下流行的干预理念和技术与人们的需求有巨大的差距。从1943年的11个病例,到今天超2%的患病率,大部分孤独症儿童的严重度,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针对市面流传的“干预黄金期”和“治疗孤独症就在孩子的6岁前”的错觉,在2021年12月21日,我写了一篇近3万字的收费文章,题目为“基因组学、神经科学揭示:16岁以后的孤独症干预尤为关键”。

神经科学研究表明神经发育和成熟进程中存在着一张与年龄增长密切相关的精准时间表,并都直到进入成年期以后才分别达到各自的顶峰,涉及了神经发育的基因-认知梯度、内在神经网络——大脑的操作系统、大脑联合皮层(突触修剪、白质增加、髓鞘化、皮层变薄)、社会脑、社会认知能力、前额叶、海马体以及前额叶-海马体整合,因此16岁以后的干预尤为关键。

基因组学、神经科学揭示:16岁以后的孤独症干预尤为关键

2023年4月19日,我写了一篇题目为“新研究表明支持执行功能、社交、情绪调节、计划、推理和问题解决的大脑区域,在16-18岁期间的可塑性最高”的短文,再次否定所谓的“干预黄金期”。新研究表明,支持执行功能、社交、情绪调节、计划、推理和问题解决的大脑区域,在16-18岁期间的可塑性最高

现代神经科学研究表明认知过程的绝大部分是无意识的(unconscious),因此我们无法通过内省来获得对它的有意识的觉知(conscious awareness)。人们尝试从文化、社会层面向下挖掘意识究竟是什么。经心理层面、神经层面、细胞层面和分子层面,最终抵达创造自织、自治和自给的生命的代码。但在阐述意识的广泛内容时,语言是苍白和不足的。尽管如此,人们也只能受限于概念来理解意识。

在理解意识的过程中,我们可能希望弄清楚一个由相互联系的概念组成的网络,比如自我、自由意志、心智和灵魂等等。当然,我们中的许多人对这些现象的本质都有很强烈的假设,而科学可能很难完全适应这些假设。现实世界提醒我们,意识及其相关术语绝不是简单的科学术语:意识研究者和受过广泛教育的公众都继承了一套浸润在宗教、哲学和文化历史中的术语词汇。

尽管如此,但假如我们不能用神经科学的语言来解释意识,我们终究无法对物质如何创造心智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也无法对心智 —— 我们的欲望和意图 —— 如何影响物质给出一个直观的解释。我们所能期望的最多的就是相关性,即确定某些神经过程会产生某些体验的神秘事实,或者某些体验是由某些神经活动所介导的,尽管这些体验本身对行为的解释没有任何作用。

借助广泛的合作和大数据,神经科学家正在努力地绘制脑图,并且将分子映射至神经,再将神经映射至心理。总体而言,在上层的离散的概念,越向下越重叠。

2023年5月7日,我写了一篇近2万字的题目为“孤独症干预的神经逻辑”文章,从神经层面深度阐述什么是有效的、有价值的孤独症干预。

孤独症干预的神经逻辑 [节选、片断]

此次,我基于一些新近发表的神经科学前沿进展,从非线性发育、复杂的大脑视角来诠释孤独症全生命周期的干预策略,以此更新和扩展我们的持续研究。还是老生常谈,在此不讨论具体的方法,个案得一对一的面谈和处理,没有干预方法的“菜谱”。

人脑从出生时的360±克一路发育至成熟期的1360±克,不是“小西瓜长成了大西瓜”。 在经历最早期的突触(硬结构) 和神经介质(软物质) 数量的“先升后降”之后,6岁时增加到了1250±克的重量,这与神经元无关,是由非神经元细胞贡献的。到了青春期,大脑神经元的连接发生非线性重组和进一步髓鞘化,尤其是前额叶。随后,继续发育至40岁之前的某个时刻(因人而异)。40岁以后,脑容量以每十年约5%的速度逐渐萎缩.

大脑内并不存在专门用于注意、记忆和说话等等功能的组件,尽管人们普遍这样认为,大脑神经全局多尺度时空的动态活动才是真相。情绪、认知和行为状态不可简化为大脑的各个元素的独立机制;相反,它们从大量相互作用的元素、并将它们组织成复杂的分布式网络中涌现,并且相互重叠。它们“同出而异名”,都源自大脑的全局工作。

在大脑发育的进程和整个生命周期中,每个连续的步骤都从前后上下限制了突触伴侣的选择。在突触形成之前的发育过程确保只有特定的突触前和突触后伴侣能够在选择的时刻看见对方;选择时刻之后的发育可以形成、稳定、加强、削弱和剪除突触——突触修剪。


复杂的大脑、复杂的脑病

从本质上讲,认知已经成为一个总称,涵盖了各种不同的大脑过程和功能。认知科学是哲学、心理学、计算机科学、语言学、人类学和神经科学等学科之间的跨学科合作,将认知视为信息处理的一种形式,并将思维视为一种计算。

人类的思维是一种建立在大脑的物理支架上的复杂现象(Nunes, 2010; Sporns, 2010; Billmore et al., 2009)。大脑可以被理解为一个复杂的系统或网络,其中心理状态来自多个物理和功能水平之间的相互作用(Bassett & Gazzaniga, 2011)。

大脑回路和网络可以产生广泛的动态状态,表现为不断变化的激活和协同模式。这些状态反映了结构连接、细胞生物物理、可塑性、神经调节、感觉输入以及物理和社会环境的相互作用。在大脑中,信息随结构和功能连通性对话塑造的神经元动力学而产生。

在连通性上出现的动态模式形成了状态分布,这种状态分布表达了哪些神经元的合集隶属于更大的装配和联合体。动态流形限制了神经活动,使其流向了引导和整合不同来源的神经活动的低维吸引子(Sporns, 2022; John et al., 2022)。

随着大脑区域间的功能连接强度增加,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信号“复杂性下降”,服务于神经活动模式的传播,并反映了年龄和行为的个体间差异(下图)(Krohn et al., 2023)。

较低的复杂性值反映了较好的行为表现和较低的年龄。神经复杂性与年龄呈正相关,与流体和晶体能力、认知任务表现和运动功能呈负相关(下图A和C)。复杂性-行为关联受到功能网络的系统约束,腹侧注意网络和默认模式网络相关区域的贡献最大(下图B和D)。

上图:神经复杂性反映了年龄和行为的个体差异。对主数据集(A和B)和非主数据集(C和D)进行多元偏最小二乘回归(PLS)分析。(A) 年龄和行为变量指标图(误差条代表95%置信区间;Comp,综合分数;PC1,第一主成分;星号表示显著系数)。第一潜变量(LV)的脑与行为评分的相关性。(B) 相应BSRs的空间拓扑和网络分布。(C) 保留数据中PLS分析的指标图和潜在相关性。(D) 保留数据中BSRs的空间拓扑和网络分布。a.u.,任意单位;BSR,自举比率。(Krohn et al., 2023)


复杂性下降通常可以从大脑的任何位置开始,但它们始终沿着高度结构化的时空传播途径扩散到整个皮层。这些传播途径本质上在单模系统和跨模系统之间表现出主要的层次结构,单模系统是传播的核心,而跨模系统对传播不太重要,往往是它们的终点。

神经活动的默认状态是一种高复杂性状态,具有精确的逆网络配置(即低连接性、低效率和高模块化)。相对而言,更不频繁的低复杂性状态产生了一个高连通性、低模块化和高效率的网络星座[network constellation]。值得注意的是,模块化和效率代表了两种互补的网络特征,前者描述了一种被认为可以降低生物成本的分离配置,后者则意味着一种可以增强网络内部通信的集成配置。大脑必须平衡两者,产生一个不断重新协商的成本-效率权衡。

因此,大脑可能会通过默认的隔离活动神经状态来实现这种权衡,以保持成本效益,而更不频繁的低复性状态则确保功能整合的循环阶段(Krohn et al., 2023)。

大脑并不是像人们认为的是一台超级计算机那样工作的,而是在瞬态的、不同状态的分布式网络间不断的切换。

动态可变性与对内部状态和外部驱动的瞬间变化的敏感性必须与保持一定程度的稳定性和持久性相平衡,当动态反映有序和无序时,如难以捉摸的“临界状态”,这也许是一种最好的权衡。越来越多的经验证据表明临界状态与持续和自发的大脑活动有关,精细地平衡间歇性变异性与重现,从而创建大量且可变的大脑状态。

通过白质连接进行的通信支持灰质区域之间的相互作用,促进了神经活动在多个时空尺度上的同步(即功能连接[FC]),并产生了大脑丰富的功能动力学(Honey et al., 2009; Deco et al., 2011; Park & Friston, 2013)。因此,通信过程构成了神经系统的结构和功能描述之间的桥梁[Laughlin & Sejnowski, 2003; Suárez et al., 2020)。

一项研究表明人类大脑用于通信所消耗的能量占据了总能耗的71%(3.52ATP-W:白质通信的37%(1.85W)+灰质通信的的34%(1.67 W),而用于计算的只占了2%(0.1ATP-W),因此用于通信的能耗是用于计算的35倍;余下的27%(1.31ATP-W, SynMod+)能耗是为了促进持续的学习。能量预算和每焦耳消耗产生的比特数都取决于一个参数:皮层锥体神经元的平均输入突触数乘以它们的成功率。当这个参数大约为2000时,他们的每焦耳比特数估计值是最大的(Levy and Calvert., 2021)。

上图:与通信相比,计算的成本很少。仅通信一项就占了可用4.94 ATP-W的三分之二以上,WM的消耗略高于GM(大饼图)。计算是最小的消费者,由两个离子型谷氨酸受体细分(条形图)。SynMod+包括星形胶质细胞成本、加工沿展、加工生长、膜构件的轴突和树突质运输以及与时间无关的内务成本(尽管最后一个贡献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小饼图对GM通信进行了细分。WM通信除静息电位和动作电位外,还包括其维持和髓鞘形成成本(Levy and Calvert., 2021)。

2月,在《Trends in Neurosciences》上发表的3项研究表明在大脑的深部、“职位”低下的、“小小”的核都参与大脑的全局工作。

一项研究表明蓝斑(locus coeruleus, LC)是一种全脑神经调节系统,发出几种预测误差的信号,并通过整合预测误差来计算全局模型失效,这种计算可以解释LC在学习、行为和唤醒中的不同作用(Jordan, 2024)。

一项研究表明丘脑枕核(pulvinar nucleus) 与皮层区域的广泛连接允许双向交流,有助于跨视觉层次结构的感觉信息整合;参与注意力调节、特征结合、预测编码和全局皮层网络信号调制(Cortes et al., 2024)。

另一项研究表明上丘(superior colliculus) 参与目标驱动和刺激驱动的注意和感觉表征在整个大脑中有选择性地调制(Xia et al., 2024)。

许多研究表明蓝斑、丘脑枕核和上丘的功能失调与孤独症的发病机制密切相关(Benarroch, 2015; Homman-Ludiye & Bourne, 2019; Shen et al., 2021; Lawson et al., 2017; London, 2018; Yin et al., 2021; Hadjikhani et al., 2017; Stuart et al., 2023; Jure, 2019; Huang et al., 2022; Hadjikhani et al., 2017)。

孤独症是复杂的脑病[complex brain disease]。

你应该了解:为什么治疗孤独症是一件难事?丨你应该拒绝:错误的、盲目的坚持和付出

无论诊断标准如何演变,也无论表型如何,孤独症个体倾向于向内转向自己的世界,并与外部世界脱离。不是自愿的“自闭”,而是被迫的“孤独”。底层逻辑是其大脑神经元的活动和方式有别于所谓的典型发育个体。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相关的因素会加速或减缓、甚至阻止其发生。

以往对孤独症大脑的研究都局限在大脑的某个节点、区域、回路或网络,但最近一项研究探索了孤独症大脑的全脑。该研究发现的孤独症大脑特定网络中的凝聚力较弱,这表明与神经典型组相比,这些网络中每个体素的全脑连接模式不太稳定(Persichetti et al., 2023)。

美国国家心理健康研究所预印本:孤独症全脑的非典型网络组织模式

尽管孤独症如此的复杂,依然有不少人对如何治疗孤独症表现出巨大的自我满意的信心。那些宣称与孤独症孩子的长期好结果有因果关系的干预方法,甚至是唯一的方法,是不严谨的;有的是不科学、甚至是骗人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对神经科学的前沿成果做出反应,更深刻地理解典型和非典型发育过程,找出对孩子进步有利的相关性,剔除不利的相关性,以最有效的方式实现对有需要的个体进行孤独症治疗。

全球流行的各种孤独症干预技术,保真操作时,只能靶向孩子本来就有的进化保守的心智丨如果操作过度,孩子将来的发展空间被封盖

顶刊《英国医学杂志》:低质量的研究主导着孤独症早期干预领域;不能假设干预和支持是无害的。

这个国家花了二十多年和数十亿美元研究孤独症治疗,还没找到门丨您呢?

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对孤独症孩子的支持上,做好家庭财务、人力资源和精力的分配。这件事的好结局有时候和你花多少钱、使多大的劲、寻找多少外部资源没有关系。首先,方法得是正确有效吧?其次,你肯定是外行,你把希望寄托在外部资源上,但外部资源可能和你一样的外行,只是一套“科学的”话术而已。

鉴于执行功能受损——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这是目前大多数的孤独症结局的天花板,对家长进入老年、孩子进入成年的家庭,应尽早安排好孩子的未来。我鼓励家长抱团自救,并呼吁社会提供适度的支持。

你‍孩子的进步,只和你对孤独症及治疗的认知有关,而与科学无关。任何科学的、或者任何是科学的认识只有你采信了,才会表达在你孩子的身上。


全生命周期的干预和支持

针对孤独症治疗的研究,无非是治疗机制的推定和试验,然后相互印证或相互修改。含金量最高的疗效验证是双盲随机对照多中心试验,p<0.05。临床试验的金标准能帮助我们筛出有效的孤独症干预方法吗?

从一开始,我们心驿就聚焦于治疗机制的推定,并在现实世界中实践。因此,学习和研究大脑机制是关键。

大脑的分布式空间活动发生在不同的时间尺度上。基于结构和功能连通性的动态对话,大脑信息涌现在两个时间尺度上:首先,以相对较短的时间尺度(毫秒、秒),对环境信号做出快速反应;其次,以较长的时间尺度(分钟、小时),进行学习、创作、研究、思考、决策和计划等等。基于更长的时间尺度(天、周、月)的表观遗传的动态活动,使得大脑结构和功能连通性发生变化——源于突触修剪。

在大脑发育进程和整个生命周期中,基因或变异和表观遗传的选择触发大脑的布线或重新布线,而突触伴侣间的典型的特异性选择,是典型的神经系统精准连通性的前提。

在发育过程中,每个连续的步骤从前后上下都限制了突触伴侣的选择。在突触形成之前的发育过程确保只有特定的突触前和突触后伴侣能够在选择的时刻看见对方;选择时刻之后的发育可以形成、稳定、加强、削弱和剪除突触——突触修剪。

因此,典型的大脑发育的布线可以被理解为一个试图阻止神经元做出错误选择的持续过程。但在非典型的发育进程中,比如孤独症,这一切都乱了。孤独症干预就是通过突触修剪来达到拨乱反正的效果。

1月31日,顶刊《自然》上的一项研究表明人类神经元成熟的速度是在神经发生之前通过在祖细胞中建立表观遗传屏障而设定的。从机制上讲,这一屏障使转录成熟程序保持在平衡状态,并逐渐释放,以确保人类皮层神经元成熟的时间延长(Ciceri et al., 2024)。

人脑从出生时的360±克一路发育至成熟期的1360±克,不是“小西瓜长成了大西瓜”。    在经历最早期的突触(硬结构) 和神经介质(软物质) 数量的“先升后降”之后,6岁时增加到了1250±克的重量,这与神经元无关,是由非神经元细胞贡献。

在青春期的前后,人脑皮层和皮层下结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与之前的持续下降相比,全脑总灰质体积、皮层体积和平均皮层厚度、白质表面积和大脑白质体积(下图A)、皮层下灰质体积、杏仁核、丘脑、苍白球非线性的增加(下图B)(Mills et al., 2021)。

随后是继续发育至40岁之前的某个时刻(因人而异)。

顶刊《nature》:皮层中大量的沉默突触一直都在等待被招募,生成新功能丨治疗孤独症,你需要的是基于神经科学的精准干预

顶刊《Cell》: 人类前额叶皮层从妊娠期到成年的单细胞分辨率的基因调控动力学丨单细胞水平证据支持:40岁前,孤独症孩子都有机会

40岁以后,脑容量以每十年约5%的速度逐渐减少。

40岁后:人的脑容量以每十年约5%的速度逐渐减少

因此,别再外行地说“6岁之前是干预黄金期”了。

如果孩子疑似或被诊断为孤独症,实施先发制人的、或早期的孤独症干预。无论方法如何,总而言之也就是围绕这么几件事展开的;不难,完全可以在家操作。

注意,从针对孤独症前驱迹象的先发制人的干预、到被诊断或疑似孤独症的早期的干预,都是为了青春期及以后的成年期铺垫的。先发制人的干预和早期的干预,仅仅是孤独症干预这件事的开始,是正确的开始,保障了后续的、持续干预的正确和有效。

孤独症个体成年期的脑神经连接异常显著大于婴幼儿时期

研究表明,孤独症成年人的身体和精神健康状况更糟,过早死亡的风险更高,同时获得医疗保健的精准服务更困难。

除了上述的人脑在整个生命周期会发生变化之外,沿孤独症谱系分布的个体涵盖了全范围的智力功能和语言能力;谱系一极的IQ是30,而另一极则是130或更高;一极完全没有言语,而另一极则能说会道。随着个体年龄和需求的增加、环境的变化以及共同发生的问题和孤独症核心特征的交互作用,导致了表型改变和加剧了复杂性。

另外,两个行为测量和表型接近的孤独症个体,可能有不同的基因变异和/或不同的表观遗传,并且对大脑的打击时间、次数和位置也不一样。

总之,以上的所述导致了孤独症治疗的复杂性、预后的不确定性,因此我们心驿一直是通过实现大脑的2个状态 —— 

首先是习惯和自动处理状态、

二是目标导向和意志控制状态,

并加载沿年龄轴线的能力,来规划和帮助孤独症个体在全生命周期中缩小与神经典型个体的偏差,以应对挑战。

这2种大脑的状态,也可以理解为发育进程的2个阶段,但不会有一个清晰的全局状态的临界分割线,而是在不断分化的不同功能域以及持续发育维度上。如果在大脑发育进程中的某个时刻做个“截屏”——那肯定是个由混杂的马赛克组合而成的嵌合体。


6不存在特定的“干预黄金期”

人们知道每个人的言行受控于其大脑;其中一小部分人知道大脑受控于其内部的860亿个神经元组成的复杂网络的复杂活动,另外还有类似数量的非神经元细胞对这860亿个神经元提供支持。

受产道的限制,新生儿大脑的重量为成年期的27%,在6岁时可达到成年大脑(3磅)的92%,这一显著的增长是由非神经元细胞贡献的,与神经元无关。    

新生儿在出生前已经为其一生备好了足够的神经元库存。出生后,新的神经元很少出现,但神经元的突触、树突和轴突的数量却急剧增长,随后下降。神经元的突触、树突和轴突的变化改变了神经元间的连接,制约了个体的言行,而这种变化终其一生。    

典型发育的0-6岁,的确是大脑的“高可塑期”,但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对有利的和有害的事都反应。大量的研究使得人们已经知道哪些事是对典型发育是有利的,而哪些事是有害的。

孤独症属于非典型发育。大量的纵向研究表明孤独症儿童的症状严重度在接受大量的早期干预后: 

1) 80-88.6%没有变化,7-9%增加了症状严重度,只有7-13%降低了症状严重度;

2) 孤独症长期轨迹的变化与孩子的初始症状没有任何关联性,以及

3) 与干预疗法、干预的总小时数和干预强度没有任何关联性。

从1943年的11个病例,到今天超2%的患病率,大部分孤独症儿童的严重度,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干预黄金期”只是个没有价值的隐喻而已。我们应该研究的是当下该如何设置、如何操作、如何回应。


前额叶在青春期的非线性重组

人类认知是向前看,是主动前瞻,而非被动地对刺激做出反应。这类认知包括想法、动机、目的、欲望、期望、抱负、野心和梦想,当然还会有企图、阴谋和算计,每一个都和未来有关,而非过去。这一切都有赖于前额叶皮层并和前额叶一起共同发展。

总而言之,作为认知中心的前额叶是有机体从过去将自身解放出来、投射于未来的生物基质,是人脑中最最独属于“人”的部分。

前额叶皮层[PFC](下图) 的功能已经被充分地理论化,与情感、社交、动机、感知和其他过程有关。研究表明大脑前额叶区域在认知中起着核心作用。自我参照、社会认知、工作记忆、情景记忆、认知灵活性、推理、问题解决、决策和计划是前额叶皮层的常见认知功能,是保障顺畅的日常生活、学业、就业、社交等必不可少的功能。

上图:(A)包括ACC在内的前额皮层的Brodmann区(BAs)示意图。注意,并非所有的前额叶BAs都可见,其他Brodmann区见(B)。(B)包括ACC在内的前额皮层内侧和腹侧BAs的示意图。黑色虚线为矢状中线(Carlén, 2017)。

前额叶皮层,发育早期的功能成熟是由其他皮层和皮层下区域驱动的。其中,海马体、丘脑、腹侧被盖区(VTA)和纹状体投射起到关键作用。然而,认知灵活性、推理、问题解决、决策和计划等高阶认知能力是在生命后期发展起来的。在感觉-运动能力得到充分发展很久之后,认知能力还会继续提高。

随着从儿童期到成年期的持续发育,前额叶区域由于灰质减少、白质增加和髓鞘形成过程而发生巨大变化;与其他新皮层区域相比,前额叶皮层的突触修剪的时间更长,并伴有髓鞘形成的增强。

上图:前额叶皮层内的发育在整个青春期持续进行。突触密度在婴幼儿期经历了“先升后降”后再次增加,在青春期开始时达到顶峰,此时突触的修剪再次导致成熟大脑中突触数量的整体减少。髓鞘形成从产前开始,并在整个青春期和青年期持续到出生后,增加了前额叶皮层投射的快速传播(propagation)。 髓鞘形成是占据整个生命周期的活跃过程,但在青春期成熟期间,活动髓鞘形成的速率开始下降。总之,青春期的前额叶皮层的突触修剪和髓鞘形成的过程对社会心理压力的影响很敏感。梯度表示突触修剪和活性髓鞘形成的相对数量,较深的颜色表示新事件数量增加(Mills et al., 2021)。

在青春期,前额叶皮层与感觉和皮层下脑区联系更加紧密。脑电图记录了静息时活动的频率变化,在较慢的节奏下(0-7Hz)活动减少,在较快的节奏下(7-30Hz)活动增加。除了突触修剪和振荡夹带的细化外,GABA和NMDA受体的组成与早期相比发生了变化。这些发育过程促进伽马振荡,其力量在青春期增加。不同的体验(如环境探索、性体验、社会互动、玩耍行为)深刻地影响着前额叶区域的发展,并有助于改善连通性。

2022年9月7日,我写了一篇题目为“人类独有的小胶质细胞在前额叶中过度活化可导致孤独症共患智力障碍丨前额叶是最晚成熟的区域,也是各种神经发育障碍的集散地”的文章。

人类独有的小胶质细胞在前额叶中过度活化可导致孤独症共患智力障碍丨前额叶是最晚成熟的区域,也是各种神经发育障碍的集散地。

最近,一项新研究发现,在青春期,前额叶皮层之前的神经元活动增加被广泛的小胶质细胞介导的破坏活动所中断,随后神经元重新布线、神经回路非线性重组,以实现成年模式和同步(Pöpplau et al., 2023)。

前额叶发育的延迟时间与高阶认知能力的延迟成熟相一致。前额叶的成熟始于16岁,止于40岁前的某一时刻(因人而异)。青春期的前额叶皮层的重组具有深刻的功能意义。

新研究表明,支持执行功能、社交、情绪调节、计划、推理和问题解决的大脑区域,在16-18岁期间的可塑性最高

在青春期和之后,孤独症孩子的外化行为和内化情绪问题加剧,比如自残、攻击和破坏行为、焦虑症、抑郁症和强迫症,无不与前期的处理不得法相关。

青春期的前额叶皮层作为认知成熟的基质,在整个生命周期中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2011年11月9日的《美国医学会杂志》上发表的一篇题目为“孤独症儿童前额皮层的神经元数量和大小”的研究依靠细致的直接细胞计数,发现孤独症儿童的皮层细胞(一种仅在出生前产生的脑细胞)过量了67%,这表明这种状况是由于产前过程出错引起的(Courchesne et al., 2011)。

2014年3月27日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题目为“孤独症儿童新皮层的混乱斑块”的研究发现大多数孤独症幼儿的皮层结构出现局灶性破坏。该研究支持了孤独症源于产前发育阶段的皮层的层形成和层特异性神经元分化的失调(Stoner et al., 2014)。

孤独症涉及早期大脑生长和功能的障碍。大量的研究表明前额皮层(PFC)是受孤独症影响最严重的大脑区域之一(Shalom, 2009; Goldberg et al., 2011; Kelly et al., 2021; Edmonson et al., 2014; Yan & Rein, 2021; Lau et al., 2020; Donovan & Basson, 2017; Shibata et al., 2021; Ibrahim et al., 2019; Fortier et al., 2022;Brumback et al., 2017; Leisman et al., 2023; )。


大脑内没有功能组件

大脑内并不存在专门用于注意、记忆和说话等等功能的组件 —— 尽管人们普遍这样认为,大脑神经全局多尺度时空的动态活动才是真相。

婴儿3个月大时的内在神经网络的功能连接可预测其6个月大时的社交灵活性和压力恢复能力整个生命周期中的全脑动力学和认知灵活性之间的关系:1) 涉及DMN和FPN的共激活模式,显示在成年的早期发生的频率增加,在成年的后期再次降低(左下图);2) 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大脑动力学与认知灵活性存在不同的相关性(右下图) (Kupis & Uddin, 2023)。大脑动力学较低的儿童和老年人表现出较差的认知灵活性,而成年中期无论其动力学如何,平均都具有最佳的认知灵活性;在同年龄组中,动力学较高的儿童和老年人表现出较高的认知灵活性,而动力学较高的成年中期则表现出较低的认知灵活性,但还是比儿童和老年人要高,表明向更高的流体智力转换(Kupis et al., 2021b, Molnar-Szakacs & Uddin, 2022)。英文缩写:DMN:默认模式网络;FPN:额顶叶网络;lDLPFC:左背外侧前额叶皮层;lPPC:左后顶叶皮层;PCC:后扣带皮层;rDLPFC:右背外侧前额叶皮层;rPPC:右后顶叶皮层;SD:标准差;vmPFC,腹内

DMN的主要功能:自我参照、社会认知、情景记忆、语言理解和语义记忆以及走神;FPN的主要功能:抑制和工作记忆、认知灵活性、推理、问题解决、决策和计划,使得目标导向和意志控制成为可能。

神经科学前沿研究:发现了决定孤独症干预结果好坏的内在原因和解决方案

MN和FPN的共激活是身心健康、在学校、工作和生活中取得成功、以及认知、社交和心理发展必不可少的大脑功能。而前脑岛[AI] 凭借行动至上和有效的连通性,充当DMN和FPN共激活的看门人(Cai et al., 2021; Molnar-Szakacs & Uddin, 2022)。

孤独症及精准干预的靶向:脑岛枢纽

大量的研究表明孤独症大脑的DMN、FPN的内部以及与其他网络间的连通性异常(Padmanabhan et al., 2017; Harikumar et al., 2021; Lee et al., 2022; Nair et al., 2020; Chen et al., 2022; Krishnamurthy et al., 2022; Lin et al., 2019; Wan et al., 2023; Kupis et al., 2020; Guo et al., 2022; Watanabea & Rees, 2017; May & Kana, 2020; Lee et al., 2022; Zhang et al., 2024; Watanabe & Watanabe, 2023)。

大脑是复杂的,除了是一个隐喻外,同时也是一个巨大麻烦的障碍。当代神经网络技术是否能充分捕捉大脑的复杂性和结构仍存在争议。艾伦研究所MindScope项目的首席科学家Christof Koch博士说:“虽然原则上我们可以理解大脑是如何工作的,但鉴于其巨大的复杂性,人类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理解。”

大脑这一复杂系统不仅有许多元素,而且这些元素通过相互作用和联系的错综复杂的网络相互连接在一起,通常在不同的规模层次上组织。正是这些相互作用产生了新奇的、令人惊讶的、违反直觉的属性。这些属性是“涌现的”,因为它们只在较大的尺度上表现出来,在较小的尺度上完全不存在。

情绪、认知和行为状态不可简化为大脑的各个元素的独立机制;相反,它们从大量相互作用的元素、并将它们组织成复杂的分布式网络中涌现,并且相互重叠。涌现可能是人类大脑系统发生在多个物理和功能层次之间的更基本的属性(Craver, 2007),然而支配这种涌现的规则至今仍然难以捉摸。


大脑神经元连接的通用原理

大脑神经网络拓扑由多个处理全局信息的网络架构和N个处理局部功能的网路模块组成,通过动态的时空分离和整合来调节信息流,以实现全局功能的涌现,促进灵活的认知和行为。

人脑组织从根本上是为了提高效率而设计的——最大限度地降低信息处理的成本,同时最大限度地提高生长和适应能力。大脑解剖学的许多方面似乎已经组织起来控制连接神经元之间通信的布线成本。大脑的大多数解剖学和生理学特征的特征是具有重尾和不对称变化的强烈偏态分布,无法压缩为单个算术平均值或典型示例(Buzsáki & Mizuseki, 2014)。

来自芝加哥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大学的物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们研究发现:大脑网络中的神经元连接(突触)的重尾[heavy–tailed]和聚类[clustering]现象,是源于Hebbian自组织的通用原理,而不是特定于单个物种或系统的机制(Lynn et al., 2024)。[注:重尾连接指少数神经元的连接比绝大多数对的连接要牢固得多,之所以被称为“重尾”分布,是因为它在图表上的样子,如下图右所示。] 

上图:a) 果蝇中枢脑连接组中最强的0.1%连接网络,使用体积电子显微镜追踪。b) 果蝇中脑每个连接处的突触数量分布(蓝色)和神经元之间突触洗牌后的突触数量分布(灰色)。实线表示泊松分布,虚线表示用于比较的幂律(Lynn et al., 2024)。研究还包括了其它的实验动物的连接组数据,比如秀丽隐杆线虫,海洋蠕虫和老鼠视网膜,我在此就省略了。

该研究发表在1月17日的《自然物理学》杂志上。

该项研究的作者提出了一个突触的自组织[self–organization]的最小模型:连接被随机修剪,突触强度在Hebbian和随机动力学的混合下重新排列。在这些通用规则下,网络演化以产生连通性强度的无标度[scale-free]分布,幂律指数 γ = 1 + 1/p,仅取决于Hebbian(而不是随机)增长的概率p。作者将模型扩展到包括神经元活动和Hebbian可塑性——活动依赖性可塑性[activity–dependent plasticity],发现网络中的聚类——神经元网络的另一个普遍特征也自然出现。

过剩的突触导致孤独症相关的大脑超连通性和计算错误

孤独症干预就是突触修剪的过程。必须研究典型和非典型发育的神经过程和大脑的工作机制,而不是“蒙住双眼”胡乱地瞎教和训练、做xx分析。

神经科学的证据表明:1) 突触间的相互竞争遵循“输家”消失而“赢家”通吃原则;2) 新突触的树突棘生成和存活则基于与附近任务相关的树突棘的协同活动,以确保新树突棘保持功能性突出集群;存活下来的新树突棘带着新轴突将新的信息流绑定到了该功能性突触集群;3) 即使大脑潜在的解剖学发展是允许或使新的大脑功能出现,但遵循的是先前的神经回路、网络的活动塑造随后的神经回路、网络的原则;经加载、整合和重构催生了新回路、新网络和新功能。大脑神经结构和功能状态的底层逻辑是突触的生成和消除。突触的“生和存”有其独特的法则,遵循此法则的孤独症干预治疗必定是有效的,并且效果最大化。


孤独症的大脑信息景观

与神经典型个体大脑相比,孤独症个体大脑全局效率较低,而局部效率较高,表明孤独症的大脑信息全局传递效率和信息整合降低。孤独症的大脑信息景观表征为冗余有余,而协同不足。比如,一个学业尚可的孤独症孩子,就是没有能力遵守课堂纪律。或者,一个能够独立生活的孤独症成年人,可能无法具备完整的人身权、物权和债权意识。

对家长进入老年、孩子进入成年的家庭,应尽早安排好孩子的未来。我鼓励家长抱团自救,并呼吁社会提供适度的支持。

对现实世界的信息加工不足,导致孤独症个体“倾向于向内转向自己的世界,并与外部世界脱离”。相对于其他的神经发育障碍,受损更广泛。

由于种种原因,孤独症逐步演变成了“社交障碍”。其实,社交障碍是一种在社交场景下的与外部世界的脱离。证据表明孤独症个体与外部世界的脱离,并不仅限于社交场景,比如不能独自执行或完成在非社交场景下的任务、动机障碍、注意障碍、学习和记忆障碍等。

对现实世界的信息加工不足是孤独症表型的特征,常常伴有焦虑或焦虑症。抗焦虑,首选药物是苯二氮䓬类、SSRI和SNRI类药物。上个月发表的一项随机对照试验表明治疗冠心病和高血压老药——普萘洛尔(别名心得安,一种β-受体阻断剂)可以缓解孤独症个体的焦虑(Beversdorf et al., 2023)。这需要在更大规模的多中心试验中进行确认。注意,普萘洛尔有不良反应。

对孤独症的理解不能局限于诊断标准,同时那些基于大脑是“刺激-反射”、“输入-输出”装置的干预理念,也该归档了。让我们聚焦于“基于复杂大脑的孤独症干预”。我们心驿一直在学习和研究,开发和选用最大限度激活大脑的神经网络、认知加载轻松或略微过载的干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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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冰
邹冰
人物性质:诊治医生
所属单位:南京脑科医院儿童心理研究中心
人物特长:诊治医生
区     域 :江苏南京市
单位性质:公办诊疗医院| 事业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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